“我開玩笑的,就順着他們的話說的嘛。”潇月倚靠在绾容的肩頭,手在下面悄悄扯她的袖子,“我知道錯了,以後注意。”
大家也明白林绾容為什麼忽然嚴厲,剛剛林潇月說的話确實過于孟浪,不是閨閣小姐該說的。好在周圍都是自己人,又都嘻嘻哈哈的,可以裝作沒聽清。
林昊澤無視平安可憐巴巴的眼神,走到她們姐妹倆跟前,“月兒笑歸笑,但得注意分寸,蹲在地上還要不要形象了,怪不得你姐說你。”
“走吧,咱們去湖邊吧,那邊搭好了位子,就等着你們來呢。”陸北辰招呼大家。
“大公子怎麼沒來?”陸北辰問林昊澤。
“他跟我父親去孤山了。”
“聽說那邊設了流杯亭,也熱鬧得很。”
寶音和平安無語地跟在衆人身後,還沒得一句安慰呢,就這麼過去了?
湖邊幾個挽着高髻的婦人以柳枝蘸水,又将蘭草編成的花環放入水中,這是上巳拔褉的古禮,要在春水初漲時洗去舊年晦氣;畫舫中士人們舉杯作詩,不斷傳出喝彩聲;賣花娘子的竹籃裡堆着新折的芍藥;孩童們追着紙鸢嬉戲,小女孩們踢着毽子裙裾翻飛......
這些鮮活和快樂呈現出來的并不隻是節日的一時熱鬧,這些熱氣騰騰的洋溢,能融化心裡最冰冷的角落,讓人真實地感受到市井的熱絡,以此明白人世可喜,光陰當惜。
林绾容的臉上浮現出她自己都未曾察覺出的笑意,那是從心底發乎情的一份溫暖,像落地的一粒種子,春風春雨來了,自然破土發芽。
“沒想到下午還這麼熱鬧,本來以為上午人會多些。”林潇月對陸北辰說。
“最開始和昊澤約的就是上午,但是昊澤說府上有事,下午才得空,我想着下午也好,免得人太多。但沒想到,一大早錦記接到衙門通告,說朝廷派了人來杭州視察,今天要來西湖邊與民同樂。沒辦法,隻能把錦記的地方讓出去大半,上午這邊嚴得很,所以很多人下午又過來了。”
湖邊設了一個簡單的茶寮,但不管是茶還是茶點,都是錦記店鋪裡送過來的上品。
“放心,這地方我一直留着呢,還有那艘畫舫,我誰都沒讓用。按慣例今晚可以夜遊西湖,不設禁,想玩到什麼時候都可以。”陸北辰給大家介紹着。
蘇啟墨一直沒有說話,坐下後就拿起籃子裡鮮嫩的柳條編成了一個小巧的柳圈,而後很自然地遞給林绾容,“戴上吧,有福氣。”
林绾容驚愕地接過來,左右看了看,果然,隻有她的發髻能戴上。但她也沒有戴,隻是拿在手裡把玩,心跳得有些快。
“可惜大小姐沒有帶琴,否則我們可以合奏一曲。”說着,蘇啟墨揚了揚系在腰上的蕭。
林绾容笑了笑,如果能在西湖邊彈奏,不管是晨起還是月下,定不同于宅院的小情小調,她也會疏曠吧,也會灑脫乘風,也會恣意豪放,但是......大概沒有這個機會。
“我們上船吧,坐船慢慢逛多好。”林潇月招呼大家,陸北辰已起身招呼畫舫的船工。
“坐船啊。”林绾容有些為難,前幾天剛從蘇州坐船到杭州,一路上她吃盡了苦頭,好不容易緩過來,現在一說坐船她還是發怵。
“沒事的姐,那你就在這坐着休息,我去坐船轉一圈,很快就回來。”
“也好。”林绾容松了口氣。
“你呢表姐?”林潇月又問思含。
“我也不去了,我陪表姐在這裡,一會兒我們可以玩鬥草。”思含站起身說。
“要不就都别去了。”蘇啟墨也站了起來。
“沒事,你們玩你們的,那麼大個畫舫,我掉不下去,不用擔心。”林潇月邊說邊往船邊走,路過陸北辰時還拉了拉他的袖子。
蘇啟墨緊張地看着他們上了船,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他想讓昊澤跟着,扭頭卻發現昊澤在遠處背對着,正和一個賣東西的姑娘說話,渾然不理會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