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說,不過咱們都是密信,就算被人打開也看不懂。但博元還是提醒一下,近期注意甄别,以防有人渾水摸魚。”
“博元細心,有勇有謀,還不顯山露水,在這個本來意氣風發的年齡,能做到沉穩低調,說實話比我強。”
“還不是老爺您教得好,後繼有人,老爺該适當放松放松了。”
老爺把深紫色的鞑靼鴿拿出來放到掌心,這鴿子是外邦貢鴿,尋常市場上難覓蹤影,它體型健碩,飛行耐力強,适合長距離傳信。但因其稀有和顔色獨特,已被貴族壟斷,成了身份的象征,很少用于送信。
這對鴿子,老爺已養了十年,一飲一食都是他自己動手,不許旁人碰觸。鴿爪粗糙,像老樹的根須,蜷縮時緊貼着掌紋,能清晰地感受到它胸腔的起伏。它不似中原鴿類溫馴,脖頸始終緊繃如弓弦,仿佛這一刻就要撕裂風煙,振翅向西北的荒漠飛去,那裡有它血脈裡镌刻的駝鈴與烽火。
然而十年過去了,此刻它甘願斂羽,成為老爺手心一片凝固的溫暖,琥珀色的眼瞳看着眼前人,像一粒寶石毫不掩飾它的美。
老爺拂了拂它的羽毛,“我哪兒都不想去,哪兒都沒意思,在這裡呆着就好。”
南山無奈地歎了口氣,看着牆角邊的芭蕉葉,便沒有多勸。
“還有一件事,據最新來報,朱元璋也派人去杭州調查寶藏的事了,北邊好像也有人來。”
“哼,到底還是忍不住,早知道一個傳聞就能讓他們惶惶不安,我送他們十個八個的。南山,準備好吧,别讓他們安甯。”老爺眼裡顯出陰鸷,眉上鋒棱,觊觎她的物件,打擾她的清淨,那就大亂一場好了。
他背過身朝廊下走去,影子分明透着枯山水的寂寥,可那一步一步的力量,卻似能破山河,立天地。
如果不能放過自己,那就布陣天下吧,有點事做,總好過日日熬煎内心,寸寸傷情。
南山看着他的背影,有人懼他怕他,有人信他依賴他,有人巴結他逢迎他。隻有南山清楚,他是一匹孤狼,心口的傷永遠都好不了。
杭州城裡,陸北辰跑了兩個地方才找到李博元,神神秘秘地把他拉到一處宅子裡,讓他裡裡外外地看了看,而後一臉期待地問他,“哥,你覺得這宅子怎麼樣?”
“你想幹什麼?”李博元忽然想起,前幾天暗衛來報,說陸北辰在滿城看房子。
“我想讓你買下來。”陸北辰笑得很自信。
“我買?我不要。”李博元搖了搖頭。
“我想讓你給買給我。”陸北辰接着說。
李博元原本擡腳要走,聽到此話又把腳收了回來,這麼不含蓄嗎?長大了張嘴就要宅子了?
“你怎麼不找義父?”
“你在杭州呢,我幹嘛舍近求遠,我看中了,你買下來,咱倆住。我看了好幾套,就覺得這套合适,離鬧市不遠,但幽靜雅緻,布局也好,價錢也公道,哥......”
“我習慣了住在郊外,再說咱倆的身份不能公開,住在一起說不過去。”
“但我不想住在鋪子裡了,我想有個宅子,學着安個家。”
李博元深深地看着他,“你和寶音自己住,能行?”
“能行,哥,我不是小孩子了,對外我是掌櫃的親戚,老住在鋪子裡也不是個事啊。有這個宅子,你平時過來吃個飯,休息休息,都方便啊。”
“行,那就買吧,寶音,寶音你去......算了,還是讓驚雲去吧,去把宅子買了手續辦了,再去找點仆人。”李博元想了想,陸北辰說得也有道理,他的住處不方便帶陸北辰去,在城裡有個自己的地方,行事說話都便利些。
“你想得如何了?準備做什麼營生?還是繼續學習?”
“想好了,我準備盤一個古董鋪子。”
“呦,還懂古董呢?”
“不懂,請人呗,反正不管開什麼店我都不可能自己守着。我就是想搜集點好玩的東西,也不一定非得是古董寶貝,帶有異域色彩的我也很喜歡。”
“我怎麼覺得你是偷懶呢?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别人做生意起早貪黑你争我搶,你這卻盡可以松弛。”
陸北辰得意地笑了笑,這一點他還真沒想到,他想的是,尋人不着,那就尋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