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别說，來了杭州這些天，你進益倒是不小，明顯穩當多了，這話說得極是。”林夫人滿意地看着兒子。

“绾容，潇月，以後還有思含，咱們娘幾個當下第一要事就是把身體都調養好，月兒太瘦，容兒太弱，我也上了年歲，以後還得指望你們。”陽光照在臨窗的香幾上，冰裂紋香爐正袅袅吐着沉水香的煙纂，一絲一縷，升騰着靜谧和安詳。

“夫人擔驚受怕了這些天，又趕了兩天的路，到家了，看到二小姐了也該放心了，該好好歇歇了。”容媽在一旁說。

“好，你們幾個先去吧，拾光惜辰你們照顧好大小姐，晚上再過來一起吃飯。思含留一下。”

思含原本坐得最遠，待其他人都出去後，她走近林夫人。

“思含，先在我這院裡委屈幾天，趕明兒就讓海棠出去采買些奴婢，等把丫鬟配齊了你再去單住個院子，如何？”

“姑媽，表姐表妹自幼都沒跟在您身邊，您不嫌我是庶女，願意擡舉我，還願意讓我暫住正院，按說我該求之不得。但就怕太過打擾姑父姑媽，再說我也不小了，不如就給我撥個小院子，有個看門的婆子就行，我不用丫鬟，我自己什麼都能做。”

“我就是看中了你骨子裡有股剛強，不同于莫府那些營營計較之人。嗨，當着你不該這麼說，不過既然我把你帶出來了，你就不要自己總是庶女庶女地強調，咱們總歸流着一樣的血脈，别人怎麼看你是别人的事，首先自己不能看輕自己。”

“謝姑媽教導，思含記下了。”

“你是林府表小姐，沒有丫鬟可不行，就是出門也不成個樣子。這樣吧，我記得在我後面不遠有個院子，挺幽靜的，姑娘住正好，今晚讓青竹陪你，不行以後就讓她跟着你，當你的大丫鬟。”

“那可使不得，姑媽身邊的四個姐姐是姑媽的得力助手，平時幫着管理家事千頭萬緒的，到我身邊可惜了。”思含說着掏出一張銀票，“這是我姨娘給的，煩勞海棠姐姐明天采買丫鬟的時候幫我挑個老實的，不用多機靈，關鍵是心術正就行。”

“這有什麼的，哪裡還用你掏錢。”

“我姨娘特地交代的，她說沒什麼能給我，讓我尋個丫頭，以後走到哪兒都能長久地跟着......”

“行，就依你，你姨娘的一片心，不做點什麼總覺得對不住孩子。”林夫人示意海棠接過銀票。

“青竹，你帶表小姐過去吧，在丫鬟沒來之前先留在那邊。”

青竹引着思含出去了，屋裡隻剩了林夫人、容媽和海棠三人。

“聽二公子的意思，蘇家地段不錯，但宅子不大，家裡隻有兩個老仆。”海棠說。

“這......這連中等人家都不如嗎？可一點兒也看不出來，雖說書生氣明顯一些，但看着也是殷實的。”

“聽平安說，二小姐從拂雲谷回來那天，中午在聚仙樓吃飯，是蘇老爺結的帳，花了不少銀子。”

“若蘇家當真窘迫，老爺必不會讓他花錢。也就是說，蘇家應該也有一定的家底，隻是家裡父子倆習慣了人口簡單。”林夫人琢磨着。

“二公子很少出門，基本上就在園子裡轉悠，好像是想紮秋千。”

“怎麼玩心就這麼重呢，定是又為了月兒，他離家出走的事我還沒跟他算賬，他現在人呢？”

“應該......去二小姐那裡了吧。”

“小時候也就算了，現在月兒都及笄了，兄妹也得有個距離，這事還用教嗎？趕緊給他們一人尋一門親事，好收收性子。”想起這些，林夫人就有些控制不住地心煩。

“二少爺跟府裡一個老嬷嬷挺聊得來，聽說那個嬷嬷在老爺買下這邊宅子之前就跟老爺認識的。”

“既然是老嬷嬷，那就叫來見一見吧。”林夫人眼神一凜，垂下眼眸，把手中的玉如意重重地放在了桌上。

“一個老嬷嬷罷了，我去，夫人您歇着。”容媽按了按她的胳膊，自己走了出去。

東梢間用紫檀雕花月洞門隔出寝閣，拔步床上垂着水墨杏花帳幔，床頭腳踏鋪着回文錦褥。林夫人看到一旁架子上搭着林老爺的衣服，心裡百感交集。

她想抓住這一切，不要有任何變化，哪怕有假，也讓這假一輩子不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