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好。”
“其實是可以回蘇州的,對吧。”林昊澤定定地看着林潇月。
“你什麼意思?”林潇月心裡一驚,她的毒非同尋常,除了她和雲神醫無人知道内情,二哥是覺得她留在杭州是有别的意圖?他猜到了什麼?
其實她從拂雲谷回來後,父親就跟她談過暫居杭州的事,隻說來都來了,他正好在杭州也有書院的事要處理,不如就都在這裡多住一陣子。左右她的身體算不得大好,要康健還需要些時日,離雲神醫近些總是好的。
她當下就同意了,她想着如果給她下毒之人還有後續,那至少母親、大哥和姐姐能在蘇州相對平安些,于家人有利,她求之不得。
隻是沒有想到對杭州一貫抗拒的母親一日都不等地就啟程往杭州趕來了,能為什麼呢?就是惦記她呗,知道小女兒生死線上掙紮出來,放心不下要來看着呗。可惜她知道的時候母親已在途中了,否則她甯可自己立時三刻地往蘇州趕,也必不讓母親不顧一切地趕來。
母親愛女情切,她銘記于心。
若因她而一家人涉險,她百死不辭。
她會努力地弄清這一切,消除隐患,讓全家回歸平靜安甯的日子。
林昊澤看着潇月,心裡百轉千結,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妹妹,他單純善良的妹妹,若知道了實情,該會有多難過。
月兒她不是母親所生,那晚竹林裡偶然聽到父親和齊管家說話的人是他,他離家出走也是因為此事。月兒生死未蔔,突然得知了這麼重大的秘密,他怕自己隐藏不住臉上顯露出來,又怕自己消化不了胡思亂想壞了事,總之實在無法坐在家中,隻能先一步逃避,慢慢地讓心神歸位,慢慢地接受,這不過是父母确定隐藏的舊事,早該于當下無關,不能因此再起波瀾。
母親不喜杭州,也是因為月兒出生在杭州吧,換句話說,月兒的親娘應該就在杭州。母親匆匆趕來,是因為月兒,但不是因為惦記月兒,而是怕父親和另外一個女人有牽連吧。
月兒不知道這些,不能讓她知道這些。
“你不就是想換個地方吃喝玩樂嘛,蘇州逛膩了,杭州才有趣。”林昊澤笑起來,像看穿了她心思一樣,透着得意。
“比不得二公子你,離家出走都會了,路上還故事不斷豔福不淺......”林潇月緊繃的弦松了松。就這樣吧,以不變應萬變,家人不該受影響,若必須草木皆兵,她一個人就行了。
“你再說,你再說,林潇月你不要覺得你是病人就無法無天。”林昊澤橫眉瞪眼,其實心裡卻是一陣感慨。就這樣吧,事實沒那麼重要,重要的是她在這個家裡被嬌寵着長大,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他都會傾盡全力護着她,母親不是親的,哥哥是。
“二哥臉紅了呀,聽說還要拉着人家同榻而眠呢。”林潇月吃吃地笑起來。
林昊澤幹脆不接話了,本來就是嘛,說他的故事,怎麼接都是打趣他,何苦來。
那天林潇月讓他講這段事的時候,他本來講得極其簡單,就想一帶而過,後來不知道怎麼的,被林潇月套啊套的,該說的不該說的,全套出來了,講得那叫一個徹底。
他這個妹妹,其實不好糊弄,他可得當心點。
蘇靖斌也知道了林夫人要來杭州的事,一家人要在杭州定居了,他再三誇贊林夫人是賢妻良母,為了自己的女兒,沒什麼可含糊的。
“怪不得二哥不要妾室,有這樣的賢惠的夫人,一個足矣。”
“彼此彼此。”林正陽淡淡一笑。
二人迎着山前水風,靜默了許久。
林夫人為了早點到杭州,早晚趕路,舟車不停。
林绾容很少出門,有些暈船,臉色慘白,水也喝不下去,但還硬撐着一聲不吭。
“夫人就是偏疼二小姐,看咱們姑娘都難受成啥樣了,夫人還不肯靠岸休息。”惜辰忍不住嘟囔。
“别亂說話。”拾光壓低聲音,“沒得讓姑娘難受。聽說二小姐是死裡逃生,夫人緊張些也是正常的,咱們姑娘不也天天惦記着二小姐嘛,想早一點兒趕到的心是一樣的。”
她們回頭看了看二小姐,二小姐閉着眼睛休息,似渾然沒有聽見。
其實,她哪裡睡得着?外人尚且看出了差異,她又怎會無知無覺?
自幼母親對她和月兒就是不一樣的。
她的乳母現在還跟在身邊,月兒的乳母斷奶後便被辭退,從此由母親自己接手;她從小接受母親的嚴格教育,幾歲要學會什麼,幾歲要成為什麼樣子,統統都要按照母親設定的來,她被關在院子裡,琴棋書畫德容言功,什麼都要做到最好,日日不得閑。月兒卻可以自由自在,想學就學,想不學就不學,想出門了撒個嬌就能實現,快活得讓人羨慕;她的婚事得于林家有益,得給母親争臉,月兒的婚事,母親怎麼說的來着?她高興就行,怎麼還不能讓她吃穿一輩子?
她該嫉妒嗎?她是姐姐,如果林家必有一個姑娘要承擔家族的責任,填進一生為林家門楣榮貴,那她一個人就夠了。她的妹妹,她也不舍得,那就看着她,活成她心底羨慕的樣子吧。
隻是,對母親的愛,有時忍不住渴望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