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中這毒,并非偶然。”
“你可有懷疑的人了?”
“如果說相思子是誤食,我還能接受,如果還有什麼苗疆鳳凰膽,我隻能猜是張大夫。”林潇月的聲音很輕,輕得好像呵氣而出。
“我那不争氣的師弟,,不會是他,他定奪是被人利用。”
“利用?那讓我中毒,實際是為了找出神醫您?”
“當然不是,我雖然不怎麼收治病人,但你出去在醫藥行當裡打聽打聽,我也是響當當有一号的,尤其是西湖邊的逍遙醫館,可是我親傳弟子在坐診,真要找我不用這麼麻煩。我那師弟不靠譜,萬一他沒推薦你過來找我,你很快就要進入下一個輪回了。用這個法子找我,腦子壞了。”
“那是針對我?”林潇月不敢相信。
“肯定是你連累我呀,我在這拂雲谷好好的,你來了我就得翻箱倒櫃地找藥材。”雲神醫一臉地心疼。“我跑斷了腿才找到的,才湊齊沒多久。”
“怎麼就這麼正好,天下就神醫您認識這個毒。”林潇月垂下眼眸,看似不經意地嘟囔着。
“嘿,我懂得多還有錯了?我博學多才見識廣,豈是那些隻在屋裡背背《黃帝内經》《傷寒論》的尋常大夫能比?我披星戴月五湖四海......不用跟你說那麼多,反正我就是懂得多,我賽華佗!”雲神醫說得有點氣急敗壞。
“神醫,給我用藥的時候省着點,萬一以後再有人中了相思子和鳳凰膽,還能保住一命。”
“哪那麼多鳳凰膽啊,苗疆鳳凰膽的炮制方法已經毀掉了,天下無人再會了,而且炮制之法比解毒之法更難,那得上天入地地找材料才行,當時不過也就指頭大的那麼一小瓶。即便還有鳳凰膽在世,那也是珍貴無比,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輕易拿出來用。”
“可,我我......為什麼是我?”林潇月心裡很難受,她剛及笄,所有想象中的美好還都沒有開始,忽然命懸一線,死了都是稀裡糊塗的。父親母親知道嗎?哥哥姐姐知道嗎?她要面臨什麼,她真的能撐過去嗎?她很怕,怕得不敢多想。
雲神醫忽然打開窗戶,對着屋檐下的南星說,“準備九蒸九曬昆侖雪蓮。”
“聽好啊,要嚴格按我說的做。鋪陳年竹篾,墊天山雪蓮于昆侖玉甑,取松柏枝煮沸山泉,蒸汽熏蒸三個時辰。蒸上後就讓木蘭和佩蘭兩個丫頭看火,記下了嗎?”
“記下了。”南星答道。
雲神醫扭頭看了看林潇月,她好像在出神,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剛才說的話你都聽到了嗎?”雲神醫問。
林潇月點了點頭。
“解毒之法你最好還是記下來。”林神醫撓了撓頭,話非得說這麼明嗎?
林潇月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神醫,我可記不住,昨晚我不過是順口一說,這麼多藥材,又是時辰又是地名的,我記不下來。”
“讓你記你就記,别人想聽還聽不到呢。”
“記下來又如何?這藥材也沒地方去找啊。如果外面不安全,我不如就留在拂雲谷吧,我們三個給你燒火做飯,幫你種藥材。”林潇月笑容淡淡的。
“想得美,想偷師學醫啊,還是想把壞人引到我拂雲谷來啊。告訴你啊,沒門,七天一到趕緊走。”
是啊,想多了,她不能賴在這。
服下八珍續命湯沒過多久,林潇月陷入昏昏沉沉,全身如在烈焰中燃燒,雙頰紅得可怕,額頭滾燙,很快滲出細密的汗珠,時而發出痛苦的呻吟。
秋水在一旁守着,雲神醫吩咐過,不管出現什麼症狀都不要慌亂,安心守着就是。
秋水哪裡能安心,她拿着帕子不停地給小姐擦汗,一隻手緊緊抓着小姐的手,嘴裡不停地念叨,“小姐我在,小姐别怕,小姐堅持住啊......”
憶棉守着熬藥的爐子,嘴裡也在不停地念叨,“老天爺保佑小姐,觀音菩薩保佑小姐,藥師佛菩薩保佑小姐,玉皇大帝保佑小姐,土地公公保佑小姐......”她把自己能想到的神仙菩薩都請了出來,反複地一遍又一遍。
南星在一旁聽得直皺眉,這些神仙如果像他師父一樣最煩别人唠叨可咋辦,但是看着憶棉虔誠的樣子,他雖懵懵懂懂,但還是覺得不忍打斷。
林潇月仿佛進入了滾燙的岩洞,灼得皮膚寸寸生疼,熱氣随着呼吸直入五髒六腑,她快要喘不過氣來了,卻怎麼也找不到出口。好燙,她無路可逃,地獄也不過如此吧,她想喊,卻喊不出聲,嗓子也如被燒壞了一般,好渴啊,為何滿世界都成了火。
忽然,她看見前面的岩壁上浮現出鳳凰浴火的圖騰,翅膀伸展,引頸欲飛,鳳眼盯着林潇月,似乎在等她上來。
你能帶我離開嗎?林潇月慢慢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