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說這些沒用的,直接說,為什麼給小姐下毒,相思子是哪來的?”
“相思子?什麼相思子?奴婢沒有給小姐下毒啊,小姐對奴婢恩重如山,我若害小姐,天打雷劈啊。”憶棉把頭伏在地上。
“你處心積慮地進了林府,把毒帶進來,混在食物裡給小姐下毒,大夫說了這毒能緻命,你到底跟誰有深仇大恨,誰教你這麼做的!”
“夫人明鑒!”憶棉擡起頭來,“奴婢跟随祖母從柳林鋪長大,相鄰皆可作證,祖母去後我成了孤女,是二小姐救了我。如果我設計要害小姐,我如何能知道自己賣身那天正好就能碰上小姐,正好能讓小姐買下我,還要帶進府放在身邊。如果奴婢是那等處心積慮之人,想把毒下在食物裡,我為何天天親自經手小姐的飲食,我可以以我不懂為由遠遠地避開,這樣小姐出了事我才能置身于外。我和小姐素不相識,無冤無仇,我怎麼會害她呀!求老爺夫人明鑒,真的不是奴婢做的。”
情急之下,有些規矩也記不得了,一會兒“我”,一會兒“奴婢”,隻是此刻大家也顧不上這些。憶棉的一番話說得合情合理,但這事透着古怪,也不是她三言兩語就能撇清的。
“那你就是被人收買了,說!背後指使你的人是誰?到底是何居心!”
一直都是林夫人在問話,其他人都在觀察,林夫人這一通邏輯下來,憶棉若還能沒有破綻,要麼是清白的,要麼是隐藏過深。
“老爺夫人,憶棉不怕被趕出去,也不怕被懲罰,奴婢一條命不算什麼,我怕的是真兇逃過去以後還會對小姐不利。請你們相信奴婢,奴婢以後給小姐試菜,我打地鋪睡在小姐床前,請你們留着我這條命來保護小姐。”憶棉挺直了脊背,眼淚大顆大顆地滑下來。
的确,處置一個憶棉不算什麼,即便錯了就錯了,可放過了兇手卻是件大事,保不齊人人都會惶恐、猜忌,再有渾水摸魚的,報私仇的......想到這林夫人脊背發涼,這林家祥和平淡的日子,從此就要亂了嗎?
“最近可有外人來過?”林夫人問。
“沒有,自我進府後,沒見過有外人進院。”
“月兒及笄的時候,思含來過,她給月兒繡帕子,待了不短的時間。”绾容忽然想起來。
“秋水,秋水。”林夫人喊道。
秋水趕忙出來。
“思含給月兒繡帕子,具體是怎麼安排的,詳細說說。”
“回夫人,表小姐被連雲帶到了廂房,莺兒負責伺候茶水點心和表小姐的一應所需,中間我也去看過,她一直在繡花,沒有動過地方。後來大小姐派人來接她,我把她送到了院門外,她沒有去過廚房。”
“如果思含沒有嫌疑,那就還得是憶棉,總不能這毒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吧。”
忽然,裡間門簾掀開,潇月出現在大家面前,連雲攙扶着她,她剛剛連續嘔吐過,臉色慘白,嘴唇也無血色,鬓角微濕,發絲淩亂,開口聲音無力,明顯是強撐着。
“母親,不會是憶棉,我信她!”
憶棉淚如雨下,朝林潇月膝行幾步,狠狠地叩頭,“小姐,奴婢祖母在天上看着呢,您是我的恩人,我若害小姐,天地不容啊,憶棉這條命,今生就是小姐的,我若有心害小姐,讓我不得好死挫骨揚灰。”
“哎呦連雲,你怎麼就由着小姐出來了,快快快,快扶回床上去。”容媽趕忙上前。
绾容也趕忙起身走到潇月面前,握住她的手,帶着她轉身回屋,“月兒别急,咱們家不會冤枉人的,眼下最重要的是你的身子。”
張大夫從屋裡出來了,林老爺起身招呼張大夫在自己身旁坐下。
“張大夫,像這相思子的毒,有沒有可能是誤食?”林正陽此言一出,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臉上,随即又都看向張大夫。
“這......也不無可能。”
張大夫來往林府十多年了,對林府的情況還算是了解,用這樣的法子下毒實在是太不可控。再者說給一個深閨裡的小姑娘下毒,多半是後宅的紛争,然而這個在林府根本就不存在,若是生意場上的結怨,肯定從商鋪下手更直接。想來想去,雖然誤食的可能性太小,但也不是絕無可能。
“林府的吃穿用度都是來自大商鋪,商鋪貨品八方交彙,保不齊在哪兒出了混淆,又恰好被二小姐誤食......小可隻是說有這種可能性,但是不是真的這麼巧合,還得林老爺定奪。”
“月兒身邊的丫鬟都吃過紅豆餅,為何卻無中毒迹象?”
“我問過了,兩個姑娘說她們吃得少,凡是二小姐愛吃的食物,她們都會有意地給她留着,所以毒性入體的劑量少,便沒有顯現出來,而小姐近來常食紅豆餅,甚至還有紅豆沙,所以,一點點積累起來毒發了。”
“如此說來倒更像誤食了。”林老爺沉思了一下,“那應該就是誤食。張大夫,今日之事,還望您惜言,免得外面捕風捉影以訛傳訛。”
“放心,二小姐隻是消化不良,醫案我自會交給管家。”
“齊成,你吩咐下去,誰若亂說亂打聽,絕不輕饒。”
齊成連聲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