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逗她幹嘛呀。”潇月急忙打圓場,“秋水故意逗你的,她最了解我了,我就是個貪吃的,聽見有好吃的就想嘗嘗。再說了,我吃膩了大魚大肉,來點鄉野小菜會更覺得好吃,你想想是不是這個理?何況你還是家傳的手藝,這我可不能錯過。”
憶棉望向秋水,隻見秋水笑了起來,絲毫不見半點責備她的意思,她這才放下心來繼續忙碌,明白了秋水姐姐就是在跟她開玩笑。
“秋水姐,等做好了你也嘗嘗,我讨了這麼多筍,就想讓姐姐們都嘗嘗。”
“可不是嘛,是得多做點,前幾天你拌的那個野菜,小姐就着粥吃了多少,我都沒落着嘗嘗。”秋水說完,大家都笑了起來,秋水和連雲挽起袖子去幫憶棉了,潇月在樹下的躺椅上坐了下來。
這些日子,憶棉最快樂的事就是研究吃食,幾乎泡在廚房裡,很多高檔食材她沒見過,就跑到大廚房去看去問,順便跟掌勺師傅們學習。憶棉話不多,但恭敬,而且眼裡有活,手腳勤快,每次去了都先幫忙幹這幹那,所以廚房裡的人也都願意指點她一二。回來了她就在小廚房研究,一日三餐,小食茶點,她都沒落下。
天光晴好,林绾容陪着母親看下人們把箱籠裡的衣服被褥取出來晾曬,有的挂在太陽下曬,有的搭在陰涼裡通風,東西雖多,卻分門别類井然有序。
“绾容,你知道的這些千金小姐,有沒有适合你大哥的?你偶爾也出去應酬喝茶,你們小姑娘在一起聊天,有沒有說起過這些?”
“母親是想問有沒有人打聽過大哥吧?我還真聽說了一件事,年前舉家搬到應天府的梅大人家,母親還記得吧。”
“記得呀,他們走之前設宴我還去了的,梅夫人是個才女,隻是感覺性子弱了些。”
“聽說她的女兒梅若雪,鐘情于大哥。”
“什麼!真的?”林夫人一臉的驚訝,全然不知情的樣子。
“她家的三公子梅清寒和大哥曾經是同窗,關系還挺好,以前應該來往得也比較多,所以梅若雪才認識了大哥,并且心悅大哥,所以才一直沒有議親。”
“這孩子......”
“如果他們三少爺給大哥遞個話,大哥若喜歡,想必親事容易成,大哥若無意,人家姑娘也好死心。依現在的情形看來,大哥并不知道梅小姐的心。”
“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大哥棄文從商,那梅姑娘礙于家庭,未敢表明。”
“是啊,大哥考中舉人後,我們家裡的宴席還沒辦完,大哥就宣布從商,讓多少人回不過神來,梅姑娘定也是傷心的。如今她父親升任禮部郎中,全家都去了應天,越發渺茫了。”
“那你是什麼時候聽說的?”
“月兒及笄那天,華千顔說的,除了她,誰敢直接到我跟前來說這些閑話。她們兩家沾着點什麼拐着彎的親,春節的時候千顔去應天府,她們見過。梅家也為梅若雪的親事愁心,不少媒人上門,梅若雪藏着心事就是不同意,跟家裡鬧得有點僵,她自己壓力大,心裡委屈,跟千顔稍透了透,聽那意思,大哥親事未訂,她絕不議親。好在她下面沒有等着出門的妹妹,否則可由不得她。”
“我就說嘛,昊謙名聲在外,怎麼可能沒有姑娘傾心。”林夫人滿臉欣慰與得意。“我約莫還能想起點梅姑娘的樣貌,皮膚白淨,大眼睛,笑起來有些羞澀,跟她母親有幾分相象。論家世,倒是不錯的姻緣,你大哥當真沒有絲毫察覺人家姑娘的心意?那三少爺眼看着自己妹妹這麼癡情苦守,就沒找你大哥探探?”
“那就得母親去問大哥了,不過他們三少爺好像外放到杭州的哪個縣了,估計也沒顧上吧。”
“隻要你大哥認同,這事就能辦。”
“可不,她這般樣子,早晚會有閑話,留來留去都是愁。如果大哥有意,我就請千顔出面把梅小姐接來蘇州住一陣子,真牽上線,婚事很快就能成。”绾容幽幽地說,她展開一件金線缂絲的喜服,用竹竿伸進衣袖挑起來搭在架子上,陰涼處排了兩排。
這是林正陽和林夫人大婚時的喜服,有專門的樟木箱存放,每年晾曬都是林夫人和容媽兩人親自打理,從不假他人之手,绾容及笄後才開始幫忙。樹蔭斑駁,光影明滅,喜服上的金絲或閃爍或寂然,它們被保存得很好,但是,不管遠觀還是近看,都是上了年歲的舊物了。
“容兒想事情就是周全,這幾年有你,我是輕松了不少。你大哥在外經營,無人不誇,你在内宅,别人不知,我可知你能力出衆。容兒對自己的親事可有什麼想法?”林夫人轉過臉看向绾容,忽然換了話題。
“父母之命,我順從。”林绾容看着眼前的喜服說道,根本不經考慮。
“我和月兒的想法一樣,父母總不會委屈了我。”說完,绾容轉過頭來看向母親,淡淡一笑。
“你放心。”林夫人話裡帶了份量。
林绾容卻仿佛沒有聽到,她專注地擡頭看着枝頭上的一枝花,看得迷離,看得入了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