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結章.

章心燃耍了點小心眼，沒有從前門走，反而是帶着嶽華穿過走廊、路過照片牆和服裝間，最後從後門出去，就打算站在屋檐下聽她昔日的婆婆想怎麼個聊聊。

可惜雨太大了，剛站着還沒開始說話，小腿就已經被打濕。

嶽華嫌道：“換個地兒？”

章心燃便又帶着她重回正門，徐林關心地看着她，用眼神問：“怎麼了？”

章心燃一笑：“沒事，我們去隔壁。”

伴爾小超市裡暫時沒有顧客，章心燃往窗邊一坐，嶽華顯然還是嫌棄的，但好歹也跟着坐下了。

兩人面對面，暴雨的噼裡啪啦作為對峙的背景樂。

嶽華先開口：“你知道聞述現在什麼樣兒嗎？”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章心燃幹脆利落，“你來找我是想聊什麼？”

“你們本來都要同居了，他跟我說你們要搬到一起住，就等你出差回來之後。”

“哦，可我出差回來之後卻和他分手，現在還和他曾經的發小在一起了，所以你是來問我原因的？”

嶽華冷着臉，估計氣得不輕：“是，到底是什麼原因？聞述隻說不知道，我怎麼問，他都說不知道。”

章心燃點點頭，想去拿杯喝的，又放棄了，怕等會兒嶽華氣急了，潑她一頭一臉。

她靠進椅背裡，盡量簡單些陳述道：“我和聞述結婚了，婚後你催我們倆要小孩，要不上，你堅定地認為問題在我，于是把你喜歡養生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白天帶着我養生，在家裡或者在你常去的那個養生館，計算我的排卵期，安排我哪一天什麼時間和你兒子同房，具體到幾點幾分要受精。”

嶽華臉都紫了，怒目圓瞪地罵道：“你胡說什麼！！”

“是我做的夢。”章心燃聳肩，“醒過來後我吓死了，太可怕了，你不知道在那場噩夢裡，我受了多少委屈和侮辱。”

“你也知道是夢！”嶽華的眉毛都豎起來了，再罵一遍，“你也知道是夢！你當談對象是兒戲嗎！你就因為——”

“你要不要來猜猜看這個噩夢的後續？”

“... ...我沒空在這裡跟你說夢話，你直接——”

章心燃再次打斷嶽華：“有問題的不是我，是你兒子，是他生不出小孩，丢臉的不是我，你該去罵他。”

嶽華哆嗦着手，指着章心燃：“你、你！！”

“後來他還賭博，負債累累，你卻叫我去代孕幫他還款。他還出軌，把情人帶回家裡來，在客廳的茶幾上就沒有廉恥地偷情，他還有臉叫别人記得吃避孕藥，不然要懷孕的。”章心燃嗤笑道，“心理變态，你們母子倆，真是夠惡心人的。”

嶽華捋着心口，一個字都說不出，用眼神惡狠狠地把章心燃看殺。

暴雨将玻璃沖刷得像條流動的小河，淌在針鋒相對的兩人之間。

章心燃心頭敞亮，這口惡氣本來都已經算了忘了的，嶽華非要來撩，既然撩出來了，那還在乎什麼客氣和餘地。

她等着嶽華把氣順勻，别氣暈了。

小半晌後，章心燃又慢慢一歎：“為了以後其他某一個嫁進你們家的姑娘好，我真心實意地建議你，讓你兒子去醫院檢查身體，你可以直接轉達聞述，就說是我說的，哪怕沒病，體檢一次也沒什麼損失。”

嶽華冷冷地看着她，倏然從包裡翻出手機，上面的錄音機正在持續地讀秒，已經記錄了半小時。

“你放心，我會放給聞述聽的，讓他清楚你是什麼樣的一個人，讓他徹底對你死心！”

這實在是出乎章心燃的意料，她小小地驚訝了一番，随即松口氣道：“我求之不得。”

嶽華揣着錄音打道回府了，章心燃沒動，依舊坐在落地窗邊，不知道是那一縷神兒先飄走的，就這樣愣愣地發起呆。

解氣，也有一點怅然。

她希望以後的自己再也不會有今日這番毫無禮數、咄咄逼人的模樣。

正胡思亂想着，一杯關東煮放到桌上，謝簡情在對面坐下了。

他眼睛在笑：“發什麼呆呢？”

章心燃搖搖頭，回神後第一件事就是要看他的手，文身處的痂已經快脫落完了，呈現出一隻非常耀武揚威卻也幼稚不已的章魚塗鴉。

之前還說文身後不能見水的話，就她來照顧謝簡情。

結果文身根本不怕水，但怕擠壓摩擦，所以再做些親密事時，謝簡情就以此為由要她來主導，章心燃毫不客氣，當即拿起他的領帶就把人給綁床頭上了。

“說起來，我還沒有見過你的父母，”章心燃松開他的手，拿起一串魚籽袋，好香，“可以和我說說麼？”

謝簡情笑起來：“那這周帶你回家吃個飯吧，然後下一次叔叔和阿姨再來鸢蘭玩兒時，找個餐廳一起見一見，意下如何？”

章心燃聽愣：“要、要幹嘛！”

“你說呢？”

章心燃瘋狂搖頭：“不行，不要！結婚之後肯定要被催生的，堅決不行，我才二十五啊，我剛把鋪子開起來，我現在一點都不喜歡小孩。我還有好多事情要去做，我上午剛和林林在暢想未來呢，要開分店，也放不下老本行，想開設計工作室，把竺野的人全都挖過來！我們還約好去周遊世界呢！”

謝簡情就聽她叭叭叭地說，樂得不行，一點都沒有因為她如此抵觸而不高興。

“說完了？”他拄着下巴，先挑刺兒，“和徐林去周遊世界，那我呢？”

“我帶着你，她帶着宋倦，就是不知道你們兩位大老闆有沒有時間。”

“有，我替宋兒也答了，他也有，随時聽你們兩位小老闆的安排。”

章心燃一秒就安撫妥當，丢給他一個字兒：“嘁。”

“所以不是抗拒結婚，而是怕被催生，”謝簡情了然地點頭，表明态度，“這個可以和你保證，我現在也沒有這樣的打算。”

“那就，隻是單純地見見面，吃個飯？”

“嗯，隻是單純地想和你結婚，不想讓你生孩子，也沒有任何其他多餘的想法。”

情緒不激動之後，章心燃回過勁兒來了，開始慢慢臉紅。

她坐直了身子，有點無措，可還不待她說什麼，謝簡情就握着她的手把魚籽袋挨到她唇邊：“吃吧。”

章心燃就張嘴咬一口，眼睛還盯着謝簡情，憋不住，問：“你不是在求婚嗎？”

“話趕話說到了，”謝簡情無奈地笑歎，“太草率，下次再求。”

太草率，下次再求。

——這句話讓章心燃“心煩意亂”，不知道下次在何時。

今晚嗎？應該不會吧。

那會是下一次爸媽來鸢蘭，家長們見面的時候嗎？

或者應該在那之前，然後等見面吃飯的時候，他們倆直接和家長宣布準備結婚？

章心燃坐在前台裡想心事，七上八下的，既雀躍又慌張。

謝簡情已經走了，他突然出現是因為從郊外工廠回來，繞了個彎兒過來看一眼，現在已經回CBD，今晚有可能還會加班。

徐林在花樹下面試店長人選。

鋪子需要一個主店，徐林和章心燃總守在店裡不是長久之計，她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持續推出新樣片，給顧客更多選擇。

面試結束後，徐林眉開眼笑地回到前台：“這一個是面過的最優秀的，一小時後還有一個要來，不知道會怎麼樣。”

章心燃心不在焉，放下手機，說：“林林，我要出去一趟。”

“幹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