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秦梓臨聽外面有腳步聲,以為是宋倦,沒想到是去而複返的謝簡情。
他沒有在秋千上晃蕩了,盤腿坐在地毯上,伏案瞎畫畫得正帶勁兒,隻把謝簡情瞟一眼,問:“被放鴿子了?”
“跟嶽父嶽母見了一面。”
然後去工廠吃了冰淇淋,吃完之後果然是按照章心燃的劇本上演,趕他回來忙,不要他再陪。
也行吧,章心燃帶文蓮和章衛去橋灣的話,或許還放得開一些。
“晚上還要再見一面,去吃什麼好呢?如果直接買菜回家下廚,是不是顯得太過殷勤了?”
秦梓臨瞧他臉上得意洋洋的,實在忍不住拆台了:“人家姑娘還沒答應你呢吧,就不怕自作多情,到時候竹籃打水一場空?”
謝簡情用鼻息輕哼,似笑非笑一般,走到對面沙發裡坐下,說:“想起來了,你是不是當時不在場?”
“哪個當時?”
“對,宋兒和徐林都知道了,但你不在場,還不知道。”
秦梓臨把觸屏筆一放:“你又來了是不是,又搞神神秘秘這一出,有話給我立刻馬上說清楚!”
于是謝簡情不緊不慢地:“行,那你聽好了。”
現代駛入橋灣時,章心燃已經被教訓完了。
從車載導航報出目的地并進行路線規劃的時候,文蓮就察覺出不對勁兒,章心燃梗着脖子老實交代,換來文蓮和章衛的一緻沉默。
尴尬死了。
在父母面前坦白自己正在跟男人同居,雖然各睡一屋,中間隔着客廳餐廳,但總歸是在一個屋檐下。
文蓮想不通:“你又沒答應小謝,你咋就這麼厚臉皮好意思又開他車,又住他房?就這麼仗着人家喜歡你?”
章心燃有口難辯,一開始還會試圖理清前因後果,現在認了:“我是厚臉皮。”
畢竟哪怕是交了房租的,那點完全是占了大便宜的房租也可以更加證明她是厚臉皮。
門鎖用指紋解,入戶玄關裡擺着一大一小兩雙拖鞋。
章心燃已經羞恥得麻木了,找鞋套給她爸媽穿:“我房間在右邊。”
文蓮到處看看,章衛趁機拍拍章心燃,小聲道:“我猜的,要是猜的不對你就當我瞎說,要是猜對了,你可不能瞞着。”
章心燃點頭答應,等着她爸要怎麼發揮大膽的想象力。
“我猜,你是不是有什麼把柄落在小謝手裡頭了?被他給牽制住了?”章衛琢磨着用詞,“難不成,你和聞述分手,也是他威脅你的?”
章心燃:“... ...”
章心燃十分服氣地跟章衛保證道:“啥跟啥啊!完全沒有這種事!”
還想再說莫要再把謝簡情跟聞述拉扯到一起,聞述哪配,根本就是個人渣。
但是算了,多說也沒必要,她對天發誓道:“爸,這麼說吧,我可以是個黑心腸的,但謝簡情一定是個大好人,天地可鑒。”
這架勢,章衛提着的心立刻就放下了。
房間哪裡都好,朝陽通風,幹淨溫馨。
文蓮看完一圈沒啥可說的,就要走,讓章心燃帶他們去她看中的地段轉一轉,好歹章衛也是做生意的,多少說不定能給點什麼建議。
章心燃感覺自己這大半天過的,直到此刻才把一直繃緊的神經給放松下來。
下午在外面跑,時間過得飛快,期間祖宗倆又變卦說不一起吃飯了,他們要自己玩兒,章心燃隻好給謝簡情發消息,告訴他晚餐取消,又問他秦梓臨還在不在伴爾,在的話她現在就過去,她還蠻想聽秦梓臨的想法的。
謝簡情:在的,過來吧。
于是小章司機把兩位送回到伯溫後,轉頭又去伴爾,太陽都下山了,天空變成濃郁的暗藍色。
謝簡情在給宋倦打電話,打不通。
“奇怪了,”他站在落地窗邊納悶,“微信不回,電話不接,失蹤了麼?”
秦梓臨還在埋頭作畫,自從聽完謝簡情給他講的荒唐故事後,他就“你别跟我說話你讓我自己靜靜消化一下”,接着不知何時就進入到了下筆如有神的境界中,這種狀态可遇不可求。
他沒那麼走心地猜測道:“手機丢了?”
謝簡情剛想說不能吧,章心燃就敲門進來了,手上提着樓下買的三杯奶茶。
“正好,你能聯系上徐林麼?”
“怎麼了?”
謝簡情接過奶茶,說:“本來想晚上一起聚一聚,可是宋兒失聯,不知道現在人在哪。”
章心燃聽罷就掏手機,結果徐林也不接電話。
空氣陷入沉默,兩人對視,一時間摸不準這是不是巧合。
章心燃又撥出一遍,出乎意料,這次通了。
“喂,林林!”她急忙道,“你在哪兒呢?”
“怎麼了?”
章心燃一愣,徐林的聲音聽起來不對勁兒,好像又哭了,一把哭腔,嗓音也啞。
“你在哪,我現在來找你。”
“别來。”
“你從中午哭到現在,還叫我别來找你,”章心燃着急,“告訴我你在哪兒,不然我就去竺野找老侯了!”
“我和宋倦在一起,我沒事。”
章心燃:“... ...”
謝簡情就看她的表情從氣憤一秒鐘變換成尴尬,再到了然,竟然還撇起嘴巴。
“行吧我知道了,”章心燃說,“那挂了吧,拜拜。”
剛挂斷,謝簡情的微信又響,宋倦的消息彈出來:今晚沒空。
謝簡情:“... ...”
秦梓臨嘬着奶茶,就看杵在落地窗邊的兩個人似乎無語凝噎,他品了品,恍然大悟道:“他們倆共度春宵,我們仨也能把酒言歡啊!”
謝簡情感覺自己羨慕得真是,真是沒法形容。
他很輕很輕地歎了一息,看着把臉蛋兒喝鼓的章心燃,問她:“我今晚可以喝酒麼?”
章心燃把奶茶吸得更快、更大口了,她感覺有一簇小火苗兒撩在後背上,燒得她心神難安。
然後她聽見自己把奶茶咕嘟咽下去,說:“可以,少喝一點。”
秦梓臨聽不懂兩人的啞謎,隻眯着眼把這方氣氛瞧得明明白白。
他意識到自己此時此刻,是有那麼點多餘的。
晚上三人聚,在江邊大排檔撸串兒。
章心燃坐到秦梓臨身旁去,共一個ipad聽他分享他的想法和建議。
謝簡情在對面,默默琢磨心事。
之前章心燃說給他的計劃是一個月内可以無障礙地進行手部接觸。
太慢,有點煎熬,如果不是有這個脫敏期需要他小心謹慎地發起進攻,謝簡情猜想他自從上次意外接吻之後,翌日入夜後他就要把章心燃抱回自己的被窩裡了。
小口抿着冰啤,謝簡情閑散一般地欣賞着江景,風吹得很舒服,他的眼神又飄回到章心燃身上,看她情緒高昂地和秦梓臨相談甚歡,手機放在桌上,已經用便簽記下好幾個靈感點。
... ...以前,在沒有遇到章心燃之前,謝簡情從不相信什麼一見鐘情,而且更沒有預想到自己會鐘情這樣久。
知道她要結婚的時候,祝福的話好像根本沒有發送出去,遊魂兒般飛去海島上躲起來,一個人翻來複去地痛心死。
還以為再回到鸢蘭之後能釋懷呢,可惜有的人就是有那種能耐,什麼都不用做,就可以讓自己再一次毫無辦法地重蹈覆轍。
謝簡情到現在也沒有看過章心燃穿婚紗的樣子,邀請函沒有打開,婚禮也沒有去參加。
這輩子或許可以,如果她願意和自己結婚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