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飯局進行到一半的時候，謝簡情收到章心燃的微信：我到橋灣了。

謝簡情回到：好。

後半程飯局就感覺很難熬，結束後謝簡情駕駛着奔馳卡在限速上開回去，他沒有跟章心燃打招呼，存了一點隐秘的壞心思，就是想看到章心燃見他突然回家的表情。

指紋解鎖時心情也微妙，他覆蓋在章心燃的指紋上，系統會識别他們是一家人，響起一串短暫的“嘀嘀”音樂來歡迎主人回家。

章心燃就坐在客廳的地毯上，背靠着沙發，ipad支在茶幾上，她拿着筆在寫寫畫畫。

“你回來了。”章心燃沒有起身，就這樣仰着臉看向謝簡情。

“嗯。”謝簡情一邊朝她走近，一邊解襯衫的扣子，很快鎖骨和胸膛都露出來，他卻毫不自知一般，居高臨下地彎下腰撐到茶幾上，問道，“在畫什麼？”

章心燃别開眼睛，感覺自己耳朵有點發燙。

她把圖紙縮小，把畫面全貌呈現給謝簡情：“我現在就遇到了第一個問題。”

她已經設計好了五個新國風主題，哪裡需要實體道具，哪裡是需要後期來添加，再需要服裝來配合場景——問題就出在這裡，她逛了一晚上淘寶，收藏了一堆部分中意的款式，卻沒有哪一款能從上到下完全讓她滿意的。

淘寶翻到一百頁，好不容易找到一件符合心意的改良漢服套裙，可惜沒有能搭配它的場景，于是現在章心燃就為了這套裙子，正在設計第六個拍攝主題。

謝簡情聽她講完，擡手很自然地在她頭發上輕輕揉了一把，說：“這個問題可以解決。”

說罷就撤身走掉了，留下章心燃又懵又心跳，回頭看謝簡情在進卧室的那一霎把襯衫脫下來了，遒勁的背肌和流暢的腰線一覽無餘，怎麼都無法将這樣的身材和跑二百米要大喘氣的豆芽菜聯想到一起。

章心燃又轉回頭，握筆的手壓在心口，感覺自己情難自禁地有點蕩漾。

她愣了會兒神，又摸摸自己的後腦勺，剛才謝簡情就是在這兒輕揉了一把。

隐隐有水流聲。

章心燃屏息傾聽，的确是花灑的聲音，謝簡情沖澡去了。

... ...才同居第一晚，共處一室半小時不到，章心燃就感覺她已經要被這可以稱之為甜蜜的氣氛沖擊到暈頭轉向了。

好半晌，章心燃對着參考把布景又完善了一些，雖然都為設計，但是産品設計和場景設計還是有天壤之别，沒有參考但憑想象會很吃力。

筆尖在屏幕上來回移動，章心燃卻清楚地知道自己根本心不在焉。

背後有腳步聲，她亂飄的心思頓時全都提起來，等謝簡情終于坐到沙發裡，她偏過頭看他，這才松了口氣——謝天謝地，謝簡情穿着居家睡衣，沒有赤着上半身就跑出來。

“或許這就是時機的巧合，”謝簡情渾身有沐浴露的香味，他伸手拿昨天吃剩的青梅扔進嘴裡，被酸得微微眯了下眼，“你用你中意的元素自己設計服裝，秦梓臨踩着縫紉機就幫你做出來了。”

章心燃不可思議道：“真的？”

“中午吃飯的時候天南地北地閑聊，他說他要不是負債累累，就回老家村兒裡落地生根了，在哪個山頭頭上開一家縫紉店，全村兒人的衣服、村裡學校的校服、誰家紅白喜事的喜服，他都包了。”

章心燃聽得笑起來：“然後呢？”

謝簡情慵懶地也滑坐到地毯上，長腿支在茶幾旁邊：“然後我們一拍即合，以後伴爾旗下還會多一個服裝廠。沒涉足過的領域，先從最簡單的白背心兒做起吧，風險小。”

既如此，章心燃新建一張圖紙，再打開她的淘寶收藏夾，ipad往謝簡情那邊湊湊：“要一起看看嗎？”

夜裡九點。

夜風溫柔，徐林坐在瑪莎副駕裡看着街景倒退。

今晚她走了一套标準的約會流程，先吃飯，再看電影，然後随意逛逛，有幸遇上公園表演皮影戲，兩個人饒有興趣地欣賞至謝幕，最後時間不早了，該要打道回府。

本以為隻是她請客而已的徐林完全沒有料想到後面的發展，被帶去電影院的時候她才後知後覺被安排了，從上了宋倦的車之後她就一直處于被安排的狀态，不然明明是她請客，為什麼宋倦問都不問一句，直接開車就朝着購物廣場駛來。

當時她還傻傻覺得，請客嘛，肯定是宋倦有想要吃的，她跟着去結賬就行了。

唯一的意外是碰見聞述了。

在快到餐廳的地方，徐林看到聞述和一個雖然年長但是保養得當的女人在一起。眼神一交彙，聞述的視線隻在她身上停留兩秒，就飄到她身旁去。

宋倦顯然認得聞述，徐林聽見他輕笑一聲，挺驚訝似的小聲道：“出院了？”

聞述和那個女人說了句什麼，随後就朝着徐林走過來，稱不上客氣不客氣的：“可以麻煩你幫我給章心燃帶句話麼？”

徐林腹诽帶個屁，但她面上無辜道：“可能不太行，她已經搬走了。”

“搬去哪兒了？”

“不知道，我工作忙，沒顧得上問那麼多。”

聞述顯然是沒有信。

但他沒有再追問，又把旁邊的宋倦瞧一眼，才轉身離開。

小插曲沒有打擾一整晚約會的和諧，徐林幾乎很快就把偶遇聞述忘卻腦後，直到此刻她站在宿舍樓下，目送着瑪莎的車尾燈越行越遠，不禁甩着包就開始止不住地開始回味這美妙的夜晚，才冷不丁一下子想起聞述來。

得和章心燃說一聲。

章心燃正處在靈感巅峰、手感大發的珍貴境界裡。

她已經看過太多太多服飾，審美難免麻木，但是有謝簡情的想法幫忙打通任督二脈之後，章心燃感覺自己的腦洞終于沖破禁锢，開闊得酣暢淋漓。

“你有時間可以跟我一起去趟郊外，伴爾廠子附近就有服裝廠，去看看布料和工藝。”

謝簡情從坐下來後就沒挪過窩，也不知道章心燃到底發現了沒有，還是沉浸在設計中無暇分心——他一直在玩兒她的發梢，胳膊拄在沙發上，手指撩起一縷柔軟的發絲卷成卷兒、再松開、再卷成卷兒。

章心燃“嗯？”一聲：“不是說讓秦梓臨來做麼？”

“他做也得有布料才行，巧夫難為無布之裁。”

章心燃咧嘴笑起來：“好啊，聽你的。”

“正好去偷偷師，和那服裝廠的老闆有過幾面之交。”

謝簡情的話音剛落，章心燃的手機就響了，她開免提，接電話不影響她繼續筆尖不停。

“林林。”

“丸子你在謝簡情家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