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近,他快一個星期終于見到小野薰複學,一下課她出了音樂教室,他緊跟其後,她在走廊,他跟着她在窗外邊并肩走。
少女的銀灰色長發紮成精緻的側麻花辮,風吹起她額前碎發,連帶那副土裡土氣的黑框眼鏡戴在她臉上都顯得她很可愛,雪白的臉頰窄而尖,并不是時下流行的娃娃臉,細看她的身形也在同齡女孩子中很高挑,短裙下,修長的雙腿卻有漂亮的肌肉線條。
岸邊原選擇這時候告白,是覺得再不告白就沒機會。
他身邊起哄過他的好友最近也在說,感覺他們對班上的小野最有好感。
此前說她陰沉,現在變成神秘感。
說她一頭亂發,現在變成個性化。
人總是這樣趨勢向的動物,他為他曾經的别扭感到難堪自責,自覺沒資格再對小野告白,但喜歡就是不可控制。無論被拒絕,還是被罵一頓,他不會後悔今天的決定。
少女的側影被陽光映得透明,如不可觸摸的星辰。
“岸邊同學,謝謝你的喜歡。”薰撐起手肘支在窗沿,單手托腮,彎起眼睛,笑望臉紅的少年,“如果你願意為我獻上生命,我們就交往吧?”
聽起來隻是普通的問題考驗。
擅長甜言蜜語的男性在心動對象面前,覺得自己肯定願意為她去死,就算不願意,愛情上頭,口頭說一說也是沒問題。
岸邊原沒猶豫多久,正要開口時,後背忽然被一顆籃球砸中,疼得他龇牙咧嘴,回頭一看,穿着黑色飛行員夾克外套和西裝長褲的帥氣男人朝他揮手,是新來的音樂老師。
“同學抱歉啦,小失誤,麻煩把球傳回來噢。”
岸邊原彎腰隻好将那顆籃球丢回去,再看窗邊,已經沒有了少女的身影。
小野薰看到五條悟的一瞬間,彎腰到窗下邊飛速溜了,心裡悲憤和驚恐交加。
後知後覺,她可沒在狩獵,有什麼可怕的。
再說是岸邊同學自己說要跟她交往,她隻是順水推舟問一問。不懂岸邊同學在猶豫什麼。
既然說喜歡她,又是為什麼要猶豫呢,直接用行動證明不好嗎。
像五條悟那樣,自願給她鮮血供養她。
想到這,她有些迷茫。
為什麼願意給她血的人是注定的敵人呢?如果他們不是敵人,薰也許會對五條悟也問出這個問題。
「你願意為我獻上生命嗎?」
隻可惜,敵人就是敵人,是不可能給她解咒的。就和咒術師高層說的一樣,給她血,拴住她這條惡犬,想用她的時候就用。五條悟也是這麼打算的吧。
就在這時,她鞋裡進了水,皮鞋底全是水。
薰低頭,定睛一看,走廊不知何時滲水,冰冷的水還在源源不斷流動,剛才還是下午,日照正好,現在周圍一片昏暗,安靜得沒有同學們吵鬧的聲響。她豎起耳朵,仔細聽到有幾道熟悉的聲音,和樓上踩着水的奔跑聲,他們正在向上移動。
雖然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她看着越來越深的水,畏水的天性漫上心頭,她脫掉皮鞋,赤腳拔腿往樓梯上跑。
感覺不到有其他咒靈存在。
那現在的境況難道又是——
薰猛地貼到牆後,眼角餘光瞥見五樓走廊深處的水折射幽光,水下有東西!
而且體積十分大,折射的光來自它粗大堅硬的鱗片。
水怪似乎在移動中,并在捕捉什麼。
眼見對方越來越近,她現在要是動一步,它第一時間就會聽到。
水蔓延到大腿,她咬牙,要是不動她就會被淹死。咒靈是隻能被袚除的長生種,但像她這樣不完全的咒靈,溺水她也會死。
下一瞬,水怪擺尾,激起巨大的浪流,它朝另一邊的樓梯口上遊。薰還沒松口氣,樓上飄來一聲清亮的“厄卡倫!”,真是小桃他們。
上次是小桃奶奶救了她,還在她家蹭了一頓飯,雖然并不合她的食譜,但在那裡她覺得很溫馨。後來返校才發現,原來他們是同一所高中的學生。
眼下時間緊迫,水流湍急縱深,她不斷往樓梯上跑,水還是蔓延到她的胸腹。
如果現在能用術式,她就能用火隔開這些水。
薰邊跑,邊擡手用力掰扯手腕上的咒具,顧不得骨頭皮肉被磨傷,能扯斷一隻都可以。
然而,咒具還沒扯斷,水流徹底蔓延到她下巴,身上累贅的衣物拖拽她往水底。一件jk襯衫忽然飄過她眼前,她腦中靈光閃過,迅速脫掉身上的外套短裙。
這樣還不夠,她把襯衫和褲襪也脫了,隻剩貼身内衣褲勉強遮掩自己的身體。
沒了衣物拖累,她沒再往下沉,調整呼吸浮在水面,手腕上的咒具怎麼也掰不斷。她深吸一口氣,想到小桃他們。
她右手覆蓋到左手手腕,就要折斷左手,強行拆除咒具時,右手被一隻修長有力的手禁锢住,頸間撲來男人滾燙的吐息,令她渾身發顫。短瞬間,她正要肘擊突襲的人,手肘也被對方捉住,後背驟然陷進強壯緊實的胸膛,她瞳孔欻然擴大,耳畔飄來男人冷淡中遏制怒意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