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的牆幹淨得發亮,櫃子裡放着一排整齊的一次性洗漱用品。
她打開水龍頭洗去自己一臉的狼狽,仰頭抽出紙巾擦幹淨水,看着鏡中女人微微紅腫的雙眼,不确定對方還有沒有興趣繼續下去。
她扯了扯唇角,努力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
凡事都有第一回,一回生二回熟,沒什麼大不了的。
在衛生間裡重新做好心理建設,她伸手擰開門把手,徑直走向了陽台方向。
男人靠在圍欄上吹着晚風,抽着煙,面前是滔滔不絕的江景和林立的高樓。
察覺到身後的動靜,他回頭,微微揚眉看向她,看到一雙微微紅腫的眼睛和一張纖塵不染的幹淨面容。
他揚手扇了扇,正要将手裡剩下的小半截香煙按進煙灰缸裡。
卻見她伸出手從他手裡接過煙蒂,放到嘴邊猛吸了一口,緊接着便忍不住彎下腰猛咳了起來。
他再一次忍不住笑了,從她手裡拿回煙蒂掐滅,擡手指了指吧台上的紅酒杯,揚眉問她。
“要嘗一嘗嗎?”
“謝謝。”
溫絲雨接過酒杯淺啜了一口,葡萄酒的味道,酸澀中帶着一絲回甘。
她感覺好多了,正要對他表示感謝,就見他端起她喝剩下的那半杯酒,仰頭一飲而盡。
間接接吻。
這是她今夜第二次想到這個詞,臉沒由來的再次漲紅。
下一刻,男人的氣息逼近,後背壓上冰涼的欄杆,唇貼了上來。
有了第一回的前車之鑒,她手指緊握,奮力壓下那種令人頭皮發麻的感覺,控制住了想哭的沖動,甚至在他舌尖掃過唇瓣時主動張開了嘴……
溫熱的手掌握住她纖白的脖頸,贊許地揉了揉她的耳尖,舌尖侵入她的領地,勾動柔軟的香舌,兩相糾纏。
不可抗拒的眩暈感再度襲來,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對他強勢近乎掠奪的吻沒那麼抗拒了。
他身上的氣息并不令人反感,甚至有些好聞。
她感覺到渾身發軟,整個人貼靠在他的懷中,幾乎沒有多餘的力氣再去思考他們之間的這種關系是否健康。
她在心底感歎自己的酒量真是糟糕啊。
怎麼就這麼上頭了呢?
盡管這夜她表現出了視死如歸的決心,這種久違了的腎上腺素飙升的感覺也叫他十分受用,他卻沒有再深入進行下一步。
最後他将腳步虛浮的姑娘抱回了客卧的床上,替她掩好被角,輕輕摸了摸她異常紅潤的面頰。
“不用急,現在,你需要好好睡一覺。”
這是她第一次在何煦的大平層留宿。
他家的裝修風格同他這個人一樣,從裡到外透着一股極緻的冷硬風格。
沒有一件多餘的家具,沒有除黑白灰以外的顔色,極緻的簡約,極緻的冷硬。
客卧的床品很新,看上去像是剛換過。床頭櫃上一塵不染,應該有人打掃過。
她将自己裹進幹淨的被子裡,房間裡絕對的安靜,聽不見熟悉的汽車喇叭聲。
牆上的智能屏顯示北京時間深夜一點半,早就過了她平常的入睡時間。
室内溫度23℃,濕度50%,适合睡眠的理想溫濕度。
昨天她跟同事出外場,踩着一雙細高跟跑了三環内的五個商場,回到公司又忙着整理當天的賣場數據,一直加班到九點。
此時此刻她感覺小腿肌肉酸痛,身體分明已經累極,腦子裡卻亂七八糟的,想起媽媽的病情,想起妹妹的學業,想起自己即将面對的部門考核,最後想到他的那兩個吻,和他臨睡前那個稱得上溫柔的微笑……
心口處不禁一陣猛跳。
在公司之外的他原來也有這樣一面呐,他對每一個伴侶都是這麼體貼的嗎?
她拉起被子蒙住頭,強迫自己将非分之想趕出腦海。
翌日清晨,她在一陣有規律的敲門聲中醒來。
睜開眼看向牆上的液晶顯示屏,北京時間九點五十三!
她匆匆起床整理好衣物和頭發,打開門見他已經換了身淺灰的西服站在門口。
見她出來,他擡腕看了看時間,指了指身後的餐桌。
“中午我約了律師,談一談婚前财産公證與婚前契約相關的問題。你還有半個小時洗漱吃早餐。”
溫絲雨立在門前,有些詫異地看向他,神情木讷地重複着那兩個陌生的詞。
“婚前财産公證?婚前契約?”
何煦微微揚眉:“我之前說過給你一個月的時間考慮,你昨天三更半夜迫不及待來找我,我以為,應該是接受了我之前的提議。”
溫絲雨沒有說話,迅速沖進衛生間裡鎖好門,思索了片刻,從儲物櫃裡拿出一套嶄新的洗漱用品。
半個小時後,她身上仍然穿着昨天那身衣服,素着一張臉,頂着兩隻青黑的眼圈,踩着細高跟跟着容光煥發,神清氣爽的男人進了電梯。
随着叮一聲,電梯門打開,她又跟着他走出去。
他站在電梯口,摸出兜裡的車鑰匙扔給她。
“先去車上等我。”
她微微有些疑惑地望向他,見他摸出了手機,點頭,轉頭去找他的車。
車庫很大,所幸他的車停得并不遠。
還是那輛黑色的SUV,銀色車标在車庫的微弱光線下閃閃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