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本來就已經過了熟睡的那個點,賀蓮睡得并不怎麼踏實,又開始做一堆無用的夢,被驚醒時什麼都記不起來,就隻感覺口幹舌燥,後背熱得滲出一層薄汗,而且頭疼得要命。
坐起來懵了一會兒,才發覺是窗戶關的太嚴,房間太小,空調被人開高了,所以才覺得悶的像蒸籠一樣,頓時就把窗戶開了一半,本該刺骨的寒風吹到臉上時,覺得異常涼爽舒适。
再去洗個澡吧。他這樣想,就抓着衣角把長袖脫了,從櫃子底翻了件寬大的t桖出來,還帶着模糊的睡意出了房間。
他想先去水龍頭那兒接一杯水潤潤喉,客廳很暗,唯一透過來的光線是從小陽台的玻璃後傾斜過來的,看起來非常冷,實際眼睛看到的跟身體感受到的還是不一樣,他畢竟在室内。
突然這麼一晃神,腳下不知被什麼給絆住了,往前趔趄了下,想照顧玻璃杯不至于甩出手碎掉,但顧不上杯子裡的水,就全部都潑灑到地上了。
但膝蓋頓時撞到了四方的玻璃桌角,還有什麼東西被一起帶了過來,穩住身子時,揉着一瞬間痛感非常強的膝蓋,倒吸一口涼氣,注意到被帶到腳邊翻面的一隻拖鞋。
靠。他媽的。
一下子就醒了。
眼睛适應了黑暗後,漂浮在空中的思維才落回實地。
沙發上躺着一長條人,睡姿非常端正,隻是環境限制了他,沙發的長度放不下他的身量,一隻腿隻能被迫放在地上,身上蓋的被子還是森野給他的,不厚不薄吧,但是邊緣都垂落了下來,仔細盯着地上棉麻質感那一坨被子角,還有米白色的抱枕,罪魁禍首肯定就是其中一個了。
但那抱枕上,他記得上面應該有個黑色的小鼻嘎在那裡,視線往旁邊掃一圈,沒有,視線往上一擡。
好家夥,真他媽會享受。原來跑到了沙發内側,自己揪着一個小被角,在程鶴斯肩窩那裡睡覺呢,怪粘人的,這種動靜也不能吵醒她。
令賀蓮奇怪的是,剛剛那一下,應該又把程鶴斯的被子給拖下了些,他也沒受到幹擾。
竟然睡得這麼沉麼,這種憋屈的姿勢還能睡得舒服?
賀蓮把杯子輕輕放到桌上,摁着發疼的膝蓋,把程鶴斯的另一隻拖鞋給踢回了原處,好奇去看枕着沙發抱枕睡覺的男生。
他的頭發似乎剛洗過,真講究,最後一個洗澡也是因為自己洗的慢要好好洗吧?劉海也有些長了,遮住了眉眼,雖然眼睛閉着,平時戴的眼鏡也取下來了,這麼仔細一看,長相确實不錯,皮膚緊繃,輪廓流暢,鼻子眼睛嘴巴單拎出來也是非常好看的。
這樣長相的人,缺人追麼……如果将來他要是談女朋友,對方會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這樣想,程鶴斯的頭突然向旁邊歪了歪,是朝小貓兒的方向,似乎覺得那裡暖和,還往那邊蹭了下,頭發掃到小貓的耳朵上,煤球動了動耳朵,眼睛卻沒睜開。
賀蓮覺得有點……可愛。
要不然拍下來?以後打趣他,沒想到平常優秀到不像人的程鶴斯還有這樣的一面,那必然是要存一下這麼可愛的行為了,要是能看到他羞赧的神色,那也是非常有趣的。
如果手機在房間裡就算了,要是在兜裡就拍。
但賀蓮摸到了手機,偷拍的行為頓時坦然了些,在琢磨着構圖的時候,突然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手一抖,“咔嚓”一聲響徹安靜的客廳。
賀蓮心裡罵了一句,再一再二不再三,下次再拍照一定要關掉這該死的拍照聲。
“……你在幹什麼?”
是一句有些疑惑的語氣。
也沒看清照片到底拍清楚了沒有,還是沒有拍到,但也無暇顧及,做賊心虛一樣把手機藏進兜裡,僵硬的轉過了頭,就看到了陽台邊站着的森野。
“……給貓拍照片呢,睡覺挺可愛的……”好像有點不太對勁,賀蓮尴尬笑了一聲,“我看他身上的被子有點薄,要是凍感冒了豈不是影響我們以後排練,要不要再給他加一床被子。”
“是麼,”森野道,“客廳很冷麼,你不是還穿着短袖。”
“人跟人的體質總歸不一樣。”賀蓮硬着頭皮解釋道。
“我覺得他沒有這麼柔弱。”
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聽森野說話好像帶了點攻擊性,賀蓮覺得自己跟有病一樣,心虛個毛線啊心虛。
“我再給他拿一床被子算了。萬一他病了。”
賀蓮都覺得自己的話有些生硬,但他仍然進了房間把手機給扔床上,找不到櫃子裡的被子放哪了,幹脆就把自己床上的抱了出來,還猶豫了一會兒,這不是間接接觸了麼,但想了想,反正程鶴斯身上蓋的還有,再往上壓一層不就行了?
賀蓮做完,轉身看到森野還站在原地。
“你還在這裡幹什麼。”
“餘淼睡覺習慣也不怎麼好,我出來透氣。”
賀蓮嗤了一聲,“我就知道。上回我跟餘淼睡一起發生的事情一定是他瞎說的。我睡覺肯定比他老實。”
森野也笑了,笑的很輕,“或許吧。蓮,陪我抽根煙麼?”
他下巴一揚,點了點旁邊的小陽台。黑暗中他的眼神帶着露骨的探尋。
陽台門一拉,外面的冷空氣就侵襲過來,賀蓮摩挲了下胳膊上瞬時起的雞皮疙瘩,不過是生理性的,還沒有到冷的發顫的地步,他的體溫還和室内的溫度保持同步。
“要穿個外套麼?”
森野點燃了煙,将銀色金屬外表的打火機丢在了窗台,瞥了他一眼。
賀蓮搖頭,“怎麼,突然叫我陪你抽。有話要對我說?”
森野抽煙的時候要麼自己,要麼叫上餘淼,從來不叫他,因為森野知道他不喜歡煙味兒。
“沒事。沒事就不能找你麼。”
森野吐出一圈煙霧,隔着很快就被冷風吹散的不清晰的視線,天有點要亮的迹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