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中國交換來的留學生,是學霸,發表過sci,牛津、哈佛搶着要他。”
餘淼正前方坐着的麻子臉說道,他是東南亞人,嘴唇很厚,塌鼻梁,卷毛硬硬地堆在頭頂,皮膚黑到隻能看到他說話時一張一合的一口白牙。
“這麼厲害?來我們學校幹嘛,當卷王麼?”餘淼進入話題。
“要走正規流程啊,正常畢業統考,看成績順理成章錄取,就來我們學校過渡一下。”麻子臉說,“校長很看重他,早上親自把人帶到大禮堂的,專門請了攝影師,記者,拍照錄視頻,宣傳我們學校。告訴外界,我們不僅做音樂厲害,做學術也厲害。
他們學校是做音樂發家的,音樂造詣上堪稱英國前五名,尤其是古典樂和鋼琴系,出了很多有名的優秀畢業生,後來校長不想單方面發展,又包下了一片地,建立新校區,隔了一座天橋,連接着音樂系和他們現在呆的地方,命名為西校區和東校區。
西校區培養藝術人才,東校區培養綜合性人才,但東校區管束上更為嚴格,也更偏向招聘中國籍教師,比如常芳雪,既是名牌學校畢業,有留學經驗,也有中國高中教授經驗,所以才把他們班風氣變得中不中、西不西的。
但不是誰都能進聖德克利,因為入學要求比較變态,要麼花錢,要麼考進來,再者就是交換生名額,西校區更變态了,要求必須有音樂基礎,沒基礎要有天賦,不然花了錢也給你勸退出去。
“你們中國人學習挺牛逼的,怎麼你跟賀蓮就老是倒數?”
“你怎麼知道我們成績。”賀蓮奇怪道。
“…?我是坐在你前面,前面的位置上,你每天上學都會經過我…”麻子臉懷疑自己認錯了人,但賀蓮這種顔值不可能有人跟他撞型。
“哦。忘了。”賀蓮索然無味道,又靠回了座位。
餘淼卻有點不爽麻子臉的話,“不好意思啊,我給我們中國人丢臉了,但别扯我蓮哥行嗎,”他搭着賀蓮的肩說,“我蓮哥光靠音樂,就能讓整個西校區顫一顫。”
麻子臉嗤笑,“顫什麼,音樂?那他怎麼被鋼琴系退貨來我們這裡了?難道不是水平不夠,才被塞進東校區的?”
餘淼“蹭”一下坐起,“找打是麼——”
賀蓮瞬間擋住了餘淼,勾過他的脖子,說,“三水,陪我出去透口氣。”
麻子臉看了眼賀蓮,悻悻轉了回去。
餘淼哼了一聲,揮着個拳頭在後面隔空打了他一拳,跟着賀蓮一起貓腰出了後門。
“蓮哥,阻止我幹嘛,”餘淼忿忿道,“他嘴這麼賤,就應該讓我把他嘴給撕爛!”
“他沒說錯什麼。”賀蓮說。
餘淼罵了一聲,“蓮哥,我是替你委屈。要是沒有你,咱們學校能有個14歲就拿李斯特國際賽一等獎的初中生?咱們學校的鋼琴系能一夜出名麼?”
“你還看過我的比賽?”
“那當然了,我可是蓮哥你的忠實聽衆!”餘淼勾過他肩膀,“網上一搜你的關鍵詞,就出來了,我還有你彈的那版李斯特《鐘》的刻錄光碟,天天晚上都是我的睡眠曲。油管上也有你的視頻,誰不知道你鋼琴多牛逼啊?”
“别吹捧我了。睡眠曲?不怕半夜招鬼上來麼,”賀蓮說,“别提這事了,我已經不彈鋼琴了。”
“肌肉記憶還能忘記啊?那不是你動動手指就能恢複的事兒,”餘淼啧一聲,“西校區那群人也太嚴格了,不就是比賽失誤了麼,就要勸退你。”
“不是他們的問題,是我的原因。”賀蓮說,“也不是比賽失誤,是我中途離場了。”
“我靠?”餘淼突然停下腳步,“那可是肖邦國際賽,你竟然敢離場?”
餘淼簡直覺得不可思議,那場比賽後面不知道有多雙眼睛在注視着,蓮哥上去就是代表他們學校參賽,中途離場意味着對在座所有觀衆、裁判的不尊重、沒有禮貌,他們愛面子的校長估計當場臉都綠了吧。
餘淼忍不住要給他蓮哥豎大拇指,看他的眼神更加仰慕了。
“蓮哥,天才和瘋子是不是就差一個‘想不想’?”餘淼非要問到底,“當時你為什麼要離開,是因為覺得這比賽小菜一碟,不想比了?”
“不是,”賀蓮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了,他突然覺得有點反胃,“閉嘴吧。聒噪死了。”
餘淼卻偏要在賀蓮耳邊說話,“蓮哥,你再多罵點我,我愛被你罵!你是女王!”
他興奮地把賀蓮的頭勾到自己臂彎裡,說,“西校區的老師把你勸退,你還替他們說好話,大家都說你是被鋼琴系勸退的,你一句話都不反駁。蓮哥你怎麼這麼善良啊,三好市民是不是應該給你分一杯羹?”
“是,你給我頒一個?”賀蓮推開他,“别整天膩膩歪歪的,你要是再說些什麼女王、公主的,小心我揍你?”
“行行行,”餘淼作投降狀,“那我叫你少爺總行吧?”
賀蓮:“……叫蓮哥。”
“好好好,蓮哥,”餘淼眯眼笑,注意到身邊的人變多了,“咦?好像結束了。”
餘淼看了眼時間,“這次開會這麼有眼力見麼,竟然提前了半小時。”
賀蓮說,“那回教室吧。”
“等一下,”餘淼拉住他,兩根手指伸出來夾了夾,挑眉道,“陪我來一根呗,去天橋那,現在離上課還早着。”
“要去你自己去,我要睡覺。”賀蓮說。
“一罐草莓味的飲料?”餘淼商量道。
賀蓮沒說話,看了他一眼。
“那兩罐,放學再請你一個草莓小蛋糕?”
賀蓮說,“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