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打一把雨傘,兩個高個寬肩的男生并肩擠在傘下,顯得雙人黑傘都變得嬌小異常。
而且,程鶴斯步伐很緩。
賀蓮多次避免肩膀與他碰到,甚至想要加快速度,都無濟于事。
差點都要跳出傘外說一句“傘你自己打吧,走這樣慢,是打算走到下輩子嗎。”
但程鶴斯的傘像是安裝了定位儀一樣,賀蓮朝哪,傘就在哪,賀蓮注意到因為他不安分的小動作,導緻程鶴斯一側手臂的灰色衣袖洇濕了一大半。
他們不過是第一次見面吧?也算不上認識,頂多就是一面之緣的陌生人,為什麼這麼關心他?
整得賀蓮沒來由生出一絲内疚,不得不鑽進傘下,被迫挨着他的肩膀。
直到走進他家裡,賀蓮憋着的一口氣才吐出來。
賀蓮沒有看别人家裝潢的習慣,他就是來安鼓的,安完就走人,但還是被他家地下室的設計給驚了一下。
裝飾的吊燈和壁燈均是溫暖的橘色系,貼着牆面有一面巨大的立式棕色木櫃,各色書籍擺放的整整齊齊,因為地下室并不大,所以經過的時候,賀蓮視線掠過去,有一半書籍都很眼熟。
都跟樂理或者音樂類的雜志相關,還有各種珍藏版的專輯。
書櫃前有一張長方形的大桌子,一台顯示器和筆記本在上面放着,桌面散着雜亂的紙張,台燈也沒關,看起來經常有人使用這張桌子。
他瞥到角落标有“once”的紙箱子。
“鼓裝角落麼?”
程鶴斯“嗯”一聲,“麻煩你了。”
然後他走到長桌前,把台燈關了,桌上的紙張也收起來壓在了筆記本電腦下面。
賀蓮從兜裡拿出手套戴上,把箱子裡的東西一一擺出,轉了個身裝鼓架,突然瞥到旁邊一摞專輯。
專輯封面的圖案的底色是水墨風的靛藍,大面積的詭異面具覆蓋了半邊,是The mask樂隊的專輯。
The mask,是拿過搖滾圈最高榮譽獎,進入過搖滾名譽堂的樂隊。樂隊成員都戴着獨具一格的标志性面具,以誇張的妝造和獨特的後朋編曲風格,而闖出一條任何樂隊都無法再現輝煌的視覺系搖滾。
The mask ,已經成為視覺搖滾、後朋的形容詞。
“你喜歡這個樂隊?”
程鶴斯注意到賀蓮的視線,問道,他問的時候就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似乎在等待賀蓮的回應。
“不感興趣。”賀蓮垂下目光,烏黑的瞳孔裡藏着半掩的月光。
“是嗎?”程鶴斯半開玩笑道,“我還在想。你如果喜歡,我借你聽,專輯是室友收藏的,他應該不會介意。”
賀蓮裝鼓的速度很快,邊說着,手上的動作也沒慢過。
“那你還是給他們樂迷聽吧。我對這種類型的音樂不感興趣。”
程鶴斯若有所思看着他。
賀蓮一臉認真專注,辮子掉在一側,又給他甩到了後面,帽子或許太大,總是滑下來,于是他摘下帽子放在一邊,用牙齒脫掉手套,将被壓下的頭發耙梳在後面,漂亮的眉眼露出來,右耳骨的兩個交叉的銀色一字骨釘也顯山露水,耳垂兩個銀環交叉相撞。
應該會有一聲類似清泉叮咚響的聲音。
雖然程鶴斯聽不見,但一定非常悅耳。
他有多少個耳洞?似乎還有個舌釘?
真想湊在他臉邊,仔仔細細數一數。
“你在once做兼職?”程鶴斯突然問。
賀蓮已經進入收尾動作了,镲也裝完了,就差給鼓調音了。
“不算是。”賀蓮不想說太多。
沒有必要,也不必要,一個陌生人而已。
“你打鼓喜歡什麼音色,我調一下…你會打鼓麼?”
賀蓮說完,想到什麼,“想起來了,鼓是你室友買的。那算了,我随便調一個。你室友既然打鼓肯定也懂聽音,他不喜歡再改就好了。”
“他一定會喜歡。”
賀蓮的手一頓,順口就問出來了,“為什麼?”
“因為你很專業,你調出的鼓音,一定是适合他的。”
賀蓮看向他,心中古怪。
有點聽不懂程鶴斯說話,跟不上他的思維,不懂他什麼詭辯邏輯。
賀蓮把手套脫下放一邊,抓了抓頭發,說,“随你怎麼說。但别誤會我,我隻是懂聽音,對打鼓一竅不通。”
“鼓裝好了,你要不要替你室友檢查一下。”
賀蓮拿手機看了眼時間,快趕不上live了,得趕緊走。
程鶴斯動都沒動,隻是說,“不用。可以示範一下怎麼調音嗎,我錄給室友聽聽。”
事兒怎麼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