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動時帶起的細微的風拂過她的臉,有些熱,鼻尖嗅到長年累月積起的屍臭味。
她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呃?”
檢查員的聲音有些疑惑。
眼前一片漆黑,寶萊看不到檢查員的動作。
在經曆了無比漫長又無比短暫的沉默後,它動了。
在眼皮感受到觸碰前,寶萊從未想過,這體态臃腫的怪物竟然有一隻手。
是人類的手,而不是觸手、骨頭之類的。
這隻手的表皮粗糙而堅硬,像是有一層厚厚的岩石包裹。它隻伸出手指,緩慢搭在寶萊的眼皮上,然後——
輕輕下滑。
另一隻也是如此。
眼珠微顫,寶萊放松了眼皮的控制,仍由它動作。
她被迫閉上了眼,在失去視覺的同時,其他感官也變得敏銳。
怪物收回手時,寶萊聽見有幾滴液體滴落被子上,伴随着細微的“滋滋”聲。
它的手是幹燥的,溫度極高,即使短暫的觸碰,依舊會讓眼皮感到火辣辣的刺痛。
寶萊打算出去以後就申請與怪物親密接觸第一人還活着的吉尼斯世界紀錄,如果到時記錄還在的話。
周圍熱度褪去,新鮮的空氣開始流動。
不知過了多久,門被關上,走廊外再次響起沉重的腳步聲。
玻璃窗上的光線暗下,寝室内倏忽多了幾道呼吸。
“吓——死我了!”
小紅馬上冒了出來,語調誇張,手舞足蹈,比起慶幸更像是惡作劇成功後的喜悅:“要不是我反應快,說不定就要被檢查員發現了!”
“檢查員不喜歡你開夜談會嗎?”寶萊抓緊機會問。
她猜小紅翻了個白眼,因為小紅的語氣滿是對寶萊智商的不屑:“哪個宿管會想看到學生半夜不睡覺玩遊戲啊?”
寶萊恍然:“原來它是宿管!”
小李床鋪傳出一聲冷笑。
小紅等兩人鬧劇結束,才笑嘻嘻道:“既然檢查員已經走了,那我們回到剛剛的環節。”
“作為本輪遊戲的裁判,我宣布——”
她拉長語調,故意吊人胃口。
“你們通過啦!這次夜談會的故事很精彩,雖然有人投機取巧,可我也不是老古闆,我願意給年輕人更多機會,出去見見世面,我期待你們帶着新的故事回來!”
“我會在這裡一直等着你們!”
小紅小聲歡呼,在天花闆飛快舞動着,半點看不出先前氣急敗壞的模樣。
這話落在活人耳裡更像是一個詛咒,無論哪個幸存者聽到這樣的話都會覺得兩眼一黑。
倒是寶萊笑起來,語氣興奮:“太好了!小紅,我還有很多故事想講給你聽!等我通關副本,我該怎麼回來找你呢?”
聽到寶萊的話,像是被倒了一盆冷水,小紅的歡呼戛然而止。她才不想回答寶萊的問題,扯開嘴角:“你總會知道的。”
見寶萊又要舉手發言,小紅馬上跳到下一個環節:“第二個遊戲是,夜探女寝。”
“這棟樓裡有許多秘密,它們隐藏在夜幕之下,隻有在黑暗中才能揭開真相。遊戲規則是這樣的:第一,在太陽升起之前你們需要找出這裡的秘密;第二,不要被檢查員抓到,否則會遊戲失敗;第三……”
小紅可疑地頓了頓:“你們不必擔心一個人玩遊戲會不會孤單,因為這些‘觀衆’朋友都會陪着你,雖然有些‘觀衆’比較頑皮,但不要傷害它們,好嗎?”
這些“觀衆”恐怕不止是頑皮這麼簡單。
寶萊自動翻譯小紅的話:檢查員處于食物鍊頂端,無論是遊戲參與者還是“觀衆”都需要避讓它;“觀衆”會成為阻礙。
但經過上一輪,她發現小紅雖然容易生氣,但實際上是個忍耐度極高的詭異,大多情況下有問必答,是個好主持人。
大好機會放在眼前,寶萊就有話直說了。
“遊戲失敗是什麼意思?”
小紅古怪一笑:“遊戲失敗就是遊戲失敗呀,你不是想繼續給我講故事嗎?失敗的話就可以留下來了,可以一直、一直陪着我。”
“你剛剛還嫌棄我呢!”
寶萊指責小紅反複無常,又問:“那秘密我要去哪裡找?怎麼才算找到?主持人你能不能給我點線索。”
她再次無視了小紅話裡話外的威脅,這種沒眼力見的行為已經發生不止一次了。
小紅忍了又忍,最後是小王笑聲打破了寝室的寂靜。
“噓!”
這是小紅在遷怒。
她對寶萊的耐心仿佛到了極限,陰冷的氣息不加掩飾地釋放出來:“這要靠你自己了,寶萊,不要總想走捷徑。”
寶萊嘟囔着“這算什麼捷徑”,又明智地不再詢問。
她總是能在詭異的底線上反複橫跳,但比起上輩子留有餘地地旁敲側擊,寶萊現在已經無所畏懼了。
即便如此,寶萊從小紅的态度裡猜到了什麼。
謎底揭開前總是毫無頭緒且層層阻礙的。
“現在,遊戲開始吧。”小紅直接宣布,不再給任何機會。
随着她話音落下,寝室門悄無聲息地打開,在黑暗中,過道上的黑影一個接一個離開了寝室。
很快,原本擁擠的寝室被清空。
該輪到她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