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祈安不敢擡頭，因此也沒有看見姜滿狐疑的目光。他現在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希望姜滿不會發現，可内心卻又隐隐生出一絲截然相反的念頭——希望姜滿會發現。

周子喻他們回到餐桌時，三人的氛圍說不上奇怪，可也絕對談不上融洽——

姜滿看着聞祈安上下掃視，邊程依舊是那副不值錢的模樣，聞祈安低着頭認真攪拌着調料，隻有邊程一人的聲音，而他顯然是在和空氣對話，另外兩人都沒有關注他。

“先吃毛肚！”沈淮川裝作沒有發現異常，夾起毛肚就往辣鍋涮起了毛肚，“七上八下，ok.”

場面終于被調動起來，周子喻的加入讓邊程不再是唱獨角戲，而是表演起了相聲，一個捧哏一個逗哏，配合得天衣無縫。

而姜滿也逐漸收回了目光，聽着他們的對話暫且把疑慮放在了一邊。

聞祈安不再感受到姜滿的目光，心下緊繃的弦終于松懈，可随之又開始不滿，他喜歡她的注視，如果不是懷疑，那就更好了。

“姜滿，我有個問題，”聞祈安身子向前探，兩人之間的距離進了一些。

在熱鬧的環境中，隔壁還有員工在表演拉面，對面有人在慶祝生日，可他的聲音依舊清晰的躍入她的耳中，姜滿突然發現，隻有聞祈安從來沒有叫過她“姐姐”，總是直呼其名，内心才剛放下的狐疑又重新生起，“什麼？”

“我有個親戚，上周才做了肝腫瘤手術，術中留了病理切片，還做了DNA檢查……”

姜滿聽到是醫學相關的問題，在聞祈安的溫柔嗓音下逐漸放下了戒備，她沒有發覺，同桌的相聲已經漸漸沒了聲響，逗哏不再說着笑話，捧哏一人也無法維持，邊程放下了筷子，雙手抱胸看着兩人，不滿與惶恐萦繞，他總有一種直覺，他可能沒法擁有姜滿太久。

“要不加個微信？”姜滿說，病情資料太多，她需要仔細研究一下。

“好，”聞祈安拿出手機，突然擡起頭，“邊程，可以嗎？”

“問他幹嘛？”沒等邊程回複，姜滿就已經掃了二維碼，“我又不是他的附屬品，好了啊，通過一下。”

“好的。”聞祈安沒有任何的遲疑，詢問邊程的意願也隻是順口一提，顯得名正言順一些。

整個聚餐後半程都維持着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周子喻和沈淮川不看不過問，該調動氣氛時主動承擔起責任；邊程不想不深究，自欺欺人地和他們說着玩笑；聞祈安不說不加入，安靜地吃着火鍋，隻是剛才搶去的調料碟被放在一旁，從未問津，姜滿大概是最輕松的一個，聞祈安的調料的确不同，少了小米辣，可味道卻毫不遜色，比她調得卻更香一些。

姜滿才想偷偷取經，突然皺起了眉頭，她左手捂着小腹，隻覺一陣熱流湧出，她猛地起身，随後偷偷轉過頭去看了一下座位，語速快且着急，“我去趟衛生間。”

聞祈安一直在默默地觀察她，此刻看到她的動作大概也明了，算算時間，她的生理期應該也到了。他也跟着站起身，旁若無人地離開。

“祈安，你去哪裡？”邊程問他。

“外面買點東西。”

他并沒有往姜滿離開的地方走去，而是徑直走出了火鍋底，左轉消失在視線，邊程松了一口氣。

姜滿看見廁所内并無衛生巾備用時，尴尬與無措攀到了頂峰，可能今天真的是倒黴，往日都有準備的小格裡今日卻空空如也，她走得着急，連手機也沒來得及拿出，在小腿傳來一陣酥麻時，她終于忍不住開口，“有人嗎？”

無人回應。

就在她打算抽幾張紙将就墊着時，廁所門突然被敲響，她的神經瞬間緊繃。

“有人嗎？”是女生。

她松了一口氣，“有。”

随後從下面遞來一整包衛生巾，“門口有個帥哥讓我給你的。”

“謝謝！”

“謝謝你男朋友吧，”女生還沒離開，走到旁邊的隔間就和她聊了起來，“我看他一個大男生拿着一包衛生間站在門口張望，大概就猜到了。”

姜滿有些尴尬和無語，量她再外向也無法接受在廁所閑聊，所以隻能選擇閉口不談。

旁邊的女生可能也突然覺得不太合适，在閉嘴前還是說了一句，“你男朋友對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