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安，等會兒我要去體育部開會，你呢？”

“我去圖書館。”

“OKOK。”

兩人坐在角落裡，離開教室就得擠在人群中緩緩挪動。和上課時的安靜截然相反，此刻幾乎每一個人都在說話，就在耳畔的高聲交談，逼仄的環境，聞祈安甚至可以聞到前面女生不濃的香水味，随着她的轉動，高揚的馬尾辮差點甩到他的臉頰。後面的人還在不停向前擠着，聞祈安皺了皺眉，不小心踩到了前面女生的鞋後跟。

“對不起。”他立刻說。

“别擠了别擠了，”邊程被壓得動彈不得，仗着人高出一截，轉過身去對着後面的人叫喊。

高馬尾女生眉頭緊鎖，嘴角向下撇着，帶着豆沙粉色美瞳的瞳孔先一步撇向身後，咒罵聲還沒說出口，看到是聞祈安之後，迅速換了一副面孔，揚起了嘴角，眉心也舒展開來，豆沙粉的瞳孔更顯溫柔，漾起了一些笑意，仔細看眼下顴骨還有一些绯紅，她連連擺手，“沒關系沒關系。”

說完又快速轉回頭去，扯了扯同行女生的衣袖，眼神示意她看後面。卷發女生微微偏頭，餘光掃過他流暢的下颌，眉頭向上一樣，眼神中帶着調侃，像是在嘲笑她沒出息。

終于擠出大門，聞祈安和邊程站在空地上不約而同長歎一聲，兩人四目相對，都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一絲心有餘悸。

實在是太折磨了。

高馬尾女生站在不遠處，躊躇的腳步向前又擺回原地，猶豫不決，終于在卷發女生的撺掇下，邁出了第一步。可她才剛鼓起的勇氣，看到眼前的景象很快就又偃旗息鼓了。

他的身前站着一個漂亮的女生，女生穿着粉色運動套裝，烏黑的丸子頭上還帶着一個草莓發圈，大概是剛上完體育課，臉蛋上還泛着粉紅。她仰着臉，眼睛完成了月牙，眼神裡蕩漾着點點星光，看上去明媚又活力。

“學長，可以借一步說話嗎？”自信又大方地表明目的，沒有一絲扭捏。

邊程彎起了嘴角，笑着用胳膊肘輕輕撞了撞他的腰，揚起下巴點着不遠處，“你去吧，我在那等你。”

“謝謝邊程學長。”餘在溪聞言笑意更深，被風卷過的發絲都帶着喜悅。

“學長，我是21級編導專業的餘在溪。”她先是自我介紹，随即從口袋裡掏出一封粉色信箋遞到他的手中，“希望你可以幫我把這封信交給邊程。”

“邊程？”聞祈安有些意外，有些自戀地說，他已經想好了拒絕的說辭，可結局卻讓他出乎意料。

“嗯。”餘在溪肯定點頭。

聞祈安收過信封，“你剛才怎麼不自己給他？”

“這樣他才會對我有印象呀！”餘在溪的嘴角向上一勾，像是有些小得意，不過卻并不讓人讨厭，反而添了幾分可愛。

邊程雖說主動離開為他們提供了場地，可其實站得并不遠，雖說聽不見他們的交談，可動作及表情卻是一清二楚。他也有些詫異，不是沒有女生向聞祈安表白，雖說他有一種拒人于千裡之外的疏離冷淡感，可總有人會幻想自己是那個例外，沒有人能拒絕得到高嶺之花的特殊對待。

這卻是第一次看到聞祈安收下别人的信箋。

他望向女生，兀自點了點頭。她的确漂亮，唇紅齒白，皮膚白皙亮麗，哪怕沒有胭脂水粉的修飾，也十足美麗。更重要的是，她的身上洋溢着鮮活，僅僅隻是看到她，就會被她的活力與明媚感染。

的确适合聞祈安，身為他最好的朋友，邊程擅自診斷。

“對了，可以今天晚上再幫我轉交嗎？”餘在溪又說，“等會兒我們要一起開會，我想今晚會是一個好時機。”

還沒等聞祈安答應，她又拿出手機，“加個好友吧。”

“他……”聞祈安猶豫，他的内心正經曆着前所未有的掙紮，理智告訴他，他應該告訴女生邊程已有女友，可情感上他卻有着自己的私心，他的喉結顫抖，連帶着說出的話也跟着輕顫，“好，我掃你。”

“好了。學長，不用覺得愧疚，最終做決定的隻會是邊程本人。”餘在溪手指在屏幕輕點幾下，複又仰起頭看着他，此刻她圓圓的眼睛裡全是認真，甚至還占着清醒自知，她說着似是而非的話語，就像是旁觀者一樣清醒。

可她分明是當局者。聞祈安的困惑更深，“你知……”

不等他把話說完，餘在溪豎起食指擋在唇中，“噓——”

“學長，别說，”餘在溪搖頭，“我隻是要一個追求的機會，至于追求的結果如何……”

“都看邊程不是嗎？”她理所當然地說。

聞祈安點頭，像是被她說服。

“再見學長。”她揮手道别，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消失在轉角那片櫻花林中。

粉色的身影沒入粉色的花林，就好像是花仙子一樣，來去無蹤。

聞祈安低頭看着信箋，女生的字和她一樣，漂亮又柔和，收尾的筆畫還能看出一些大氣灑脫。他的嘴角微不可察向上一勾，心中的惡劣因子悄悄湧出，竟然有些期待邊程最後的選擇，這樣的女生，似乎正中邊程的喜好。

邊程早在餘在溪揮手時就竄到他的身邊，她望着女生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眼前，然後又低頭看着信封，粉色的信箋還帶着桃花香，氣息順着風悄悄在他鼻腔擴散，他看到上面寫着三個字——

餘在溪。

所以，那個女生叫餘在溪？邊程想。

餘在溪，魚在溪。她的确适合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