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答應了不兩頭跑,但郁圓還是放心不下。這幾天,她每天吃完午飯都會去醫院替湯嘉惠,讓對方能回去洗漱一趟,并順便帶些東西回來。
好在檢查報告出來,結果顯示隻是骨折和擦傷,并無其他問題,幾天後就能出院。大家這才松了口氣。
不知道是不是醫院和家兩頭跑,加上換季,郁圓發燒了。她難得遲鈍,反倒是季來之先察覺到不對勁。午飯時間,他照常帶着食材來敲門,門一開,就見她整個人無精打采,臉上浮着一層不正常的紅暈。
季來之皺了皺眉,伸手探了探她額頭,掌心觸及的溫度比他想象的還要燙。饒是季來之這樣沒什麼照顧人生病經驗的人,也能判斷出她燒得不輕。
他歎了口氣,語氣裡透着無奈:“發燒了,吃完飯去醫院吧。”
郁圓渾身發熱,本以為是剛起床的緣故,此刻才後知後覺地察覺到自己确實不太對勁。
“我自己去,别靠太近,會傳染。”她下意識地推開他,怕連累他受罪。随後皺着眉在鬥櫃的抽屜裡翻出一個口罩,熟練地戴上。
“我陪你去。”
“不要。”
然而下一刻,季來之卻毫無征兆地俯身,隔着口罩輕輕吻上了她的唇,低聲道:“一起走吧。”
郁圓怔住,半晌才從震驚中回過神,瞪大了眼看他:“......有病吧你。”
“嗯,我有病。”
季來之絲毫沒有不好意思,微微颔首,動作自然地進了門直奔廚房。
這下好了,也不用醫院和家兩頭跑了。下午兩個人吃完飯之後收拾收拾就去醫院急診挂水去了。因為當天病人特别多,床位區爆滿。而郁圓隻是普通感冒發燒,隻能在輸液大廳裡挂鹽水。
郁圓吃了藥犯困,下巴在空中啄米,意識模糊。季來之見狀,伸出臂彎去攬她,想讓她靠得更舒服些。誰知道這一動作使得郁圓從困倦中清醒了一瞬,忙推開他說不用。
季來之沒再堅持,“你睡吧,我在這。”
或許是他的聲音太過讓人安心,她真的沉沉睡了過去。二十多分鐘後,郁圓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腦袋微微一動,這才發覺自己竟然不知什麼時候靠進了他的懷裡。
她愣了一瞬,随即微微擡頭,視線正撞上季來之低頭看手機的側臉。他專注的看着手機,見她醒來,才松了松僵硬的脖子,低頭看向她,嗓音溫和:“醒了。”
“在看什麼?”她出聲聲音沙啞,像潮濕的沙子在掌心摩擦時發出的聲響。
季來之眼神暗了暗,心口莫名泛起點酸意,沒說話,隻是旋開一瓶水遞給她,示意她先潤潤嗓子。等看她喝過水之後才回她,“球賽。”
“你還會看這種?”郁圓擡頭看到他口罩挂在下巴,皺了皺眉給它拎了上去罩住他面部,“戴好。”
季來之沒拒絕,悶悶笑着,“會,很驚訝嗎?”
郁圓依舊沒什麼精神,聲音也輕輕的,“驚訝倒不至于,沒見過你打球,以為你對這種不感興趣。”
“大學的時候打得多,有跟你說過我一個叫林邑的朋友嗎?”
“沒有。”
季來之恍然,“那你現在知道了,之前都是他組局我才去。”
“他人在北京?”
聽他“嗯”了一聲,郁圓心裡微微發悶,總覺得為了一個人留在一座城這種事情,不現實,也不長久。
她沉吟片刻,語氣盡量放輕松地勸道:“你的朋友、人脈都在北京,不是嗎?趁現在及時止損,回去吧。”
話雖如此,心裡卻又隐隐生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她不願承認,更不敢說出口。
“我這樣給你壓力太大了是嗎?”季來之語氣有些悲傷,凝視着她,“我的目的你也知道,是我自願。”
他抿了抿唇繼續說:“你不可以給别人機會卻剝奪我的,這對我很不公平。”
郁圓避開他的視線,望着前方,眼皮輕輕顫了下,半晌才低聲問:“萬一後悔了呢?
身側的人似乎歎了口氣,沉默了幾秒,嗓音低沉而溫和:“如果我現在告訴你說不會,你是不是也不會信?”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帶着點執着,也帶着點不安。
郁圓訝異,還是點了下頭,開口帶了些不自知的微嘲,“是不是這個時候覺得我似乎也挺悲觀?”
“經營每一段關系都有風險。”季來之指着自己說,“和我的風險很大嗎?”
不大,已經算很小了。
第一反應不會騙人,足以明确心意。她此時看着季來之目光比起猶豫更多的是一種糾結,長長說不出話。
因為她的默不作聲,季來之眼裡有些失落,但很快垂眼掩飾住了,“你還在生病,先不說這些了。”
郁圓感覺嗓子有點發癢,張了張嘴,默許了這段話題的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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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周一,郁子墨開始上課。湯嘉惠這幾天都在醫院照顧父親,接他放學、安排晚飯的任務便落到了郁圓身上。
其實郁子墨本人對這安排頗有微詞,表示自己完全可以坐地鐵回家。可不知道湯嘉惠把他叫出去說了什麼,回來後态度大變,死纏爛打地央求郁圓收留他,硬是賴上了她。
可今天郁圓生病了,這個狀态根本沒辦法開車去接他。她正打算打電話給學校,讓老師幫忙轉告郁子墨,讓他自己回家,卻被一旁的季來之聽見了。
他低聲提議:“我去接吧。”
郁圓舉着手機的手微微一滞,擡眼神色不明地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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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郁圓回家休息後,季來之便開着她的車前往實驗中學接人。
郁圓已經提前在電話裡告訴了郁子墨,朋友會開着她的車去接他。她弟倒是沒什麼意見,畢竟認得車牌号。
盡管如此季來之還是跟她确認了她弟的模樣。郁圓覺得他考慮的有道理,給他看了之前家裡拍得全家福。
因此在校門口停好車後,他主動下車去找人。郁子墨很好找,高高瘦瘦的,這一家子顔值都不低。季來之一眼在人群中就找到了,朝他招了招手,“你姐讓我來接你。”
郁子墨掃了眼身邊的人,見他們也一臉懵逼,指着自己問:“我?”
“對,走吧。”季來之友好地笑了下,“你姐在家裡等你。”
郁子墨拉開車門上車,屁股剛沾上座椅,心裡就隐隐升起一絲詫異。
他怎麼都沒想到姐姐說的朋友竟是個完全陌生的男人,還很帥。
有些局促地把書包放在副駕座位的地上,郁子墨偷偷用餘光打量着身旁的季來之。對方神色淡然,但整個人氣質頗為穩重。
郁子墨收回視線,坐正後低頭扣好安全帶,才猶豫着開口:“哥,你直接送我回家吧。我姐還生着病,我過去的話,我們倆也隻能吃外賣,不打擾她了。”
季來之目光專注地盯着前方,等确定郁子墨系好安全帶,才踩下油門,車子平穩地駛入主幹道。
聞言,他語氣淡淡地回了一句:“我做,不叫外賣。”
郁子墨愣了一下,偏頭看向他。
季來之仍舊沉靜地開着車,側臉線條冷峻利落,神情認真,完全不像随口說說的樣子。
郁子墨似乎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有些破音,“等等?你倆什麼關系?”又是幫忙接人又是負責晚飯的,不會是姐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