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珀不知為何還未褪下晚禮服。屋内的燭光比江妍想象中的要亮,所以她能清楚地看見哈珀淩亂的發絲和禮裙上有些突兀的褶皺。
她有些驚訝地看着門外的安妮,表情也還算自然,但在混亂儀表的襯托倒顯得有些強裝鎮定:“你怎麼來了,是來找我的嗎?”說着,她滿臉欣喜地用雙手緊握住江妍舉起的手。
江妍看着哈珀熱情的招呼一時間不知道作何反應,她随意應了聲便朝屋内瞥去。
她隻來得及看見一道殘影掠過窗台,最後消失在夜色裡。江妍心裡有些發堵,心不在焉地聽着哈珀滔滔不絕地講着。
“…我們去你房間聊吧。”
“嗯。”
哈珀挽上她的手臂,她這才發現哈珀的手套被脫下了一隻。她有些疑惑地喃喃道:“你的扇子呢?”
“啊。差點忘了。”
看着哈珀轉身去拿扇子的背影,江妍心裡異樣的感覺愈發強烈,許是實在有些晚了,她疲憊地放棄了思考。
方一進門,哈珀便一臉嚴肅地看着她:“門外那個是誰?”
江妍心裡連道:對,這才正常。
“Alex,莉莉絲的人。”
“她還真是喜歡你。”哈珀感慨道。
江妍剛想反駁,心裡便突然起了疑惑:“說起來,你看見我還在這裡,好像并不驚訝?”
她吵醒的每一個人見到她都很詫異,唯獨哈珀像是早知道她不會被帶啊。
“其實莉莉絲小姐今天沒與我進行血契,那時候我就猜到了。再加上…”哈珀似乎有些遲疑,像是想到了一些不太美好的回憶,“今日殿内的那位血仆,是我的朋友,她叫簡。瓊似乎很喜歡她…”
這一點江妍倒是猜到了,雖然那位瓊似乎對簡的刺殺表示很憤怒,卻又異常的寬容。比如,簡在被交給長老前,竟是毫發無損的。很難想象這位血族冷靜到被刺傷後非但沒有起殺心,連稍重的懲罰也沒有。
“老實說,這不是簡第一次刺殺瓊,前幾次即使被發現了,瓊也沒有殺她。”
這倒讓江妍有些意外。
“所以我猜測,即使要懲罰簡,瓊也一定不會把簡交到其他人手裡。”
這倒提醒江妍,瓊和莉莉絲的交易,可能不隻是交換血仆這麼簡單。莉莉絲一定許諾了瓊别的東西,或是抓住了她什麼把柄。
“和血族締結血契,似乎會影響心智,簡為什麼…”
哈珀的神情有些黯淡:“其實,簡的狀态已經十分不好了。早些時候還好,自從暴露後,簡神智清醒的時候就越來越少了。”
江妍略有所思地看向自己的手腕:“既然暴露了,為什麼不讓她先逃出來呢?”
“最初是這麼決定的,但…簡發現瓊不會殺她後便改變了主意。況且,逃不出來的…”
江妍想起那晚艾洛蒂對她說的話——那時候他們靠着被選中的血仆傳來的訊息拼湊出血族的種種,不知道下一秒迎來的是犧牲還是背叛。
所以他們在期冀的同時,又在痛苦地猜忌着。他們是孤注一擲的棋子,也是不知什麼時候會轉而刺向同伴的銀刃。
幸運的棋子會在變色前抹殺自己,不幸運的,會永遠失去自己。
她們沉默了許久,像是為從前無數的勇士哀悼。但未來依舊黑暗,下一步是迎來新的機遇還是墜入深淵…
“計劃不變,我們明天去主殿,那裡有有關血族最全的資料。”
“去查什麼?”
“兩百年前,血族與人魚族首領的逝世,噩夢的開始。從前我們都把注意力集中在找到兩族弱點。但或許,我們應該找找這場噩夢的根源。”
…
昏暗狹窄的密閉容器裡,西娅隻能感受到周身的液體随着她的動作起伏着。她恍惚間好像又回到了海底的囚牢,但這次,任她如何掙紮都無法擊碎困住她的牢籠。
她再一次感覺到無比的挫敗。她對上那位血族,竟毫無還手之力。
忽地,不遠處亮起燭光。
“你什麼時候能考慮下我的感受,拿遠點拿遠點。”人魚循着聲音看去,是那位抓她的血族。她身旁那人拿着蠟燭,聲音稍冷:“不爽就出去。”
“那不行,血族領主候選人一手八卦呢。”
在看清那人後,西娅又瘋狂地掙紮了起來,她用魚尾拍打着容器壁。她憤怒地朝倆人龇着牙,指尖的爪甲變得長而鋒利,緊緊地抓向視野中那張她再熟悉不過的臉。
瓊看着在水裡撲騰的人魚,忍不住嘲諷了一句:“牙都沒長齊。”
人魚也很快意識到自己在做無用功,她冷靜了下來,警惕地看着來人拿出一個布袋,緩緩地從中倒出一些細碎的石頭。
莉莉絲将手中的東西伸至人魚面前:“你能修嗎?或者說,你知道…這是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