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鳴說：“你和符月不是好友嗎？聽說你最近在背後罵她罵的很兇。”
“第一，我和那小鬼才不是好友！第二，我是光明正大罵的！”
“好吧。”鳳鳴聳肩，懶散道：“既關心則亂後，你又有了口是心非的壞毛病。”
“阿姐！”林昭抱怨道：“你就不能誇誇我嗎？”
“我不是經常說你聰明嗎？”鳳鳴笑說：“大智若愚，阿姐最喜歡你這一點。”
“這是好詞兒嗎？”
“是啊，你聽阿姐慢慢給你說。”
“你罵符月不義不公、仗勢欺人……等等這些，不是因為你想罵，而是你不得不罵。靈骁受了委屈，忍氣吞聲不是好法子，須得昭告天下人才不虧。一來赢得支持，二來用民意限制王上行動，是不是？”
不等回答，鳳鳴繼續道：“靈骁作為最後的候選者，還是王上一手提拔的，且一向溫和示人，自然是不便表态的。否則天下罵名接踵而至，阿姐都知道會有什麼詞，背信棄義、假仁假義……
這時候就需要一個人作她的口舌，替她鳴冤叫屈。
這個人首先不能是烏家人，其次不能是靈骁的下屬，此二者都太容易被人視為是靈骁指使的。
買通輿論也不是好法子，因為你們的對手是王上，一旦被她發現，從前所有的籌備都會化作泡影。
但你不一樣，你有着一張和女希姐妹太不一樣的面孔，而靈骁是因為寶珠被郢國商人盜走才錯失王儲之位，所以你和靈骁的關系備受争議。
正因此，你是最合适的人選。
是不是？”
“不是，我隻是看不慣符月而已。”林昭立刻道。
“即便是毀了你和你阿媽為融入女希，十幾年來付出的所有努力，你也願意嗎？”鳳鳴問。
“她才沒有讓我做這種事。”
鳳鳴輕輕搖頭，将她側身護住烏靈骁的動作收入眼中，道：“你們二人，雖非同一個母親，卻有雙生子一樣的默契。很多事，是不需要言語的。”
一言不發的烏靈骁已将全部碗筷洗幹淨，用幹淨抹布擦幹，放在一旁的籃子裡，隻待整齊碼進碗櫃，此時她擡頭勾唇道：“那阿姐猜猜，靈骁知道你入王宮的緣由嗎？”
她将挽起的袖子放下，在石凳上坐了，給自己和林昭添上清茶。
良久，鳳鳴歎息一聲，“阿姐什麼事能瞞得過你？罷了……阿姐年紀大了，今朝是年輕人的時代。”
“阿姐才三十歲。”林昭眼含淚花，反駁道。
鳳鳴神情無悲無喜，和往常一樣溫柔道：“阿姐是鳳家的人。”
她為二人添茶，道：“月色正濃，喝空這杯茶，你們就走吧。”
“我把碗筷放回去。”烏靈骁起身，利落将籃子搬進廚房。
“靈骁沒來過，不知道放哪兒，我去看看。”鳳鳴對林昭道，“小昭坐着吧。”
廚房昏暗，鳳鳴靠在門上，呼吸聲淺淺，道：“如果你赢了，你會原諒她們嗎？”
她們，指的是王上和符月。
烏靈骁一邊碼碗，一邊說：“如果我做錯了事，阿姐就不再認我作妹妹了嗎？”
“無論發生什麼，你一直是。”
“符月于我，是一樣的。”
“王上呢？”鳳鳴固執地問。
“知遇之恩，永不敢忘。”
烏靈骁将碗放好，回頭見鳳鳴眼中淚光閃閃，她笑說：“阿姐是擔心我了。”
鳳鳴上前戳了她腦門一手指頭，“煩人精。”
“走吧，小昭還在等。”鳳鳴送她們到小院門口，烏靈骁道：“阿姐不問我今晚為什麼來嗎？”
“我知道。”鳳鳴神情懶散，替她拂去肩頭沾染的落花，“你和林昭，都是我最喜歡的妹妹。”
踏着月影回家，林昭走在烏靈骁身側，“我願意的。”
黑暗中她頓了頓，道：“你是真蠢還是裝傻？”
林昭：……
“和自己老姐煽情一下會死啊。”
“其實是我阿媽報戶籍給我報小了，我比你大才對。”
林昭震驚：“你還要不要臉？”
烏靈骁煞有介事，“今年我決定七月初一過生辰，你記得備禮。”
林昭甘拜下風，看着眼前這個讓整個蘭爾城乃至女希國，甚至天下第一美人都為之傾倒的人，深深覺得：世人皆醉我獨醒，這明明是個無賴嘛！
如鳳鳴所說，她們擁有雙生子一樣的默契。
林昭從不覺得烏靈骁會輸，她隻想讓她赢得更漂亮，并為此傾盡全力。
而烏靈骁呢，一是覺得自己不會輸；二是就算輸了，烏氏家業不大，也坐到了女希商幫帶頭人的位置，護住姐妹還綽綽有餘。
再者，她不會輸！
“你那會兒和鳳鳴阿姐打什麼啞謎呢？她到底為什麼入王宮？”
“為了符月。”
林昭哀嚎一聲，“阿姐最喜歡的原來是符月，明天我一定要找機會打她一頓！”
烏靈骁不說話，靜靜聽她嘀咕着怎麼實行她的天才計劃。
“你也來，你看那小鬼也不爽很久了吧。”林昭突然說。
“不去。”
“哎，好吧，你不去，芒戈肯定也不去，我打不過啊啊啊。”
原來是要打手。
烏靈骁字正腔圓道：“滾。”
林昭沉默片刻，“反正你也睡不着。”
烏靈骁：……
“你怎麼知道？”
她真的震驚了，她還以為這事隻有她自己和月神知道呢。
林昭拍拍她的肩，“相思病，我也得過。”
烏靈骁沒話說，還真被林昭說中了。
自從流水桃花别苑離開，她就再也沒睡過整覺，要麼早醒，要麼晚睡，要麼多夢。
她又不願意讓奚清診治，因為在這些時刻，她仿佛感受到李钰君就在身邊。
有時是一襲紅衣熱烈，策馬而來的她；轉眼又變成床榻之上靜坐掀起蓋頭笑着的她；要麼就是驕矜如小狐狸一樣的她……
她清醒地思念着她，在恍惚中擁抱了她。
所幸她一向少眠，以前為了任務幾夜不睡也是有的，并不影響她的判斷力。
今夜再次拒絕林昭、和她分别後。
烏靈骁對月而坐，又想起了李钰君，想起了那一夜，那一夜月亮也是這麼好，好到一切都像夢。
自回到蘭爾城，一切的一切都是她所熟悉的。當她每每走在從前走過數次的路上，駐足于從前光顧的小店，看見熟悉的樹和雲，她都會想起她。
如果她在的話……
烏靈骁歎息，仰面倒下，喃喃道：“我等不及了。”
想睡過去，卻一刻比一刻清醒，烏靈骁隻好找來刻刀雕刻桃木劍。
半個時辰後，手中多了柄和雪亂一模一樣的劍。
明天就讓工匠用精鋼打造雪亂劍。
李钰君，你得把墨影劍親手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