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不僅女希人訝然,諸位郢國大臣也議論紛紛,看向首位那白胡子老人。
他是前任尚書令,曾教導過當今皇帝。
郢國泱泱大國,何至于卑微到此?向一個西南小國開口求援。
烏靈骁道:“我隻能答應前者,而且如你所說,隻是優先考慮。”
“也好,也罷。”老者微微笑了笑,對皇帝道:“皇上,老臣先告退了。”
老人顫巍巍行了叩拜大禮,皇帝似乎預感到了什麼,便問:“老師不多留了嗎?”
“不了,來郢都四十餘載,該回了。”說罷老人告退。
此事告一段落,皇帝卻并沒有讓女希人離開,而是屏退了朝臣。
“靈骁正使可知道朕為何要你帶女希大夫前來?”皇帝問。
“血玉靈芝藥性霸道又格外珍貴,外族大夫一時拿捏不準劑量是常有的。”
“靈骁正使實乃妙人。”皇帝大笑,殿外進來一個白衣男子,衣袂飄飄,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皇帝道:“這位是清一真人。”
白衣男子低頭示意,張口聲音泠泠,似天上寒月,“拜見皇上,見過靈骁使君。”
“清一真人有煉丹的神通,女希有血玉靈芝,得此二者,朕得償所願之日近在眼前。”
皇帝讓奚清奚姬為清一真人解釋血玉靈芝的藥理,如何入藥才不傷身?何時服用?最多服用幾天?
如此種種。
烏靈骁也不問,隻顧喝茶。
早有傳聞郢國皇帝癡迷長生不老,供養方士,大肆收集藥材,請女希大夫也不奇怪。
茶香氤氲,烏靈骁看着郢國皇帝,這個快六十歲的男人臉上滿是癡狂,他真的相信世上有長生不老丹。
她想起來時路上,她們決定和郢國互通有無的情景。
那時林昭道:“不過一顆珍珠,幹嘛要去郢國?我們改道去南海,十天就能買到三百顆。”
烏靈骁攤開地圖:“去郢國也好。”
林昭湊上來:“為什麼?”
烏靈骁指着女希平原外圍的山脈道:“沃林山脈守護着女希,也隔絕了女希和外界交流的通道。數百年前,鮮有外族商人進入女希,二十年前王上派人依山修建棧道,女希才正式和各地區建立貿易。
也正因為此,女希擅冶煉鍛造的名聲才傳揚了出去。如今天下大緻三分,三大國之間頻起摩擦。若有人起勢,戰争開始,擺在女希面前的隻有兩條路:要麼退守沃林山脈之後,避世不出;要麼以身入局,博百世之利。”
林昭神情興奮,“你的意思是此次我們本來的任務是假借文化交流及深入貿易,實則暗中尋找寶珠,可其實明面上的借口才是我們真正的目的。”
烏靈骁點頭,“女希多礦産且擅冶煉鍛造,若起戰事,必會波及女希,這既是我們的危機,也是我們的時機。”
“你打算和郢國站在一起?”林昭思忖道:“郢國舊日輝煌,可如今的皇帝卻……”
烏靈骁道,“不,隻是燊國新主急功近利,瀾國内亂,幾相比較,郢國尚有百裡将軍遺留的軍隊,但最終如何還需随機應變。”
她頓了頓繼續道:“女希不過三十萬人口的小國,三大國的戰争我們本不應該摻和,奈何燊國已派人試探我方,容不得我們回避,隻能提早打算。周旋于三大國之間,保全并發展自身乃是上策;中策則是錨定一國,榮辱與共;下策是封閉女希,躲過戰争。”
“少主,女希地勢易守難攻,為何稱為下策?”芒戈不解。
“天下風雲驟變,豈容我輩安眠?即便我們躲得過一時,也躲不過一世,若我們不能成事,後人則千百倍之難。而上策需天時地利人和,命也,由不得你我。唯有中策。”
“好!”林昭拍桌道:“就讓我們做出點事兒來,不說攪得天下風雲變色,也要讓蘭爾城的那些人看看我們的實力。而且誰說上策就不能成?一旦成了,整個蘭爾城的榮耀都将屬于我們,誰還會在乎一顆珍珠?”
芒戈堅定道:“我聽少主的。”
“貪天之功,以為己力,未嘗不可。”烏靈骁勾起唇角,屈起的手指不自覺在地圖上輕輕敲着,她敲的位置正是郢國和女希交界之處——泉生城。
那時她隻知道郢國皇帝傲慢自大,王上幾度試圖交好不得,竟不知他是如此癡迷方術,不能成事。
更沒有想到女希和郢國的文化差異如此之大。
回到現在,烏靈骁盯着狂熱的郢國皇帝,心裡不由疑惑,這樣的人真的值得合作嗎?
她原以為王上也有意和郢國合作,可如今看來未必,那必須要她出使郢國的理由是什麼?
難道真是為了女娲寶珠?
烏靈骁很快否定了這一想法,打算回去問問符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