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思昭以為自己會砸得很疼,畢竟陸無燼的胸膛看起來比石頭還硬。
可是陸無燼及時伸手握住了他的雙肩,微微托起他的身體,楊思昭下意識繃緊胳膊,以至于砸下去時,手肘狠狠砸在陸無燼的鎖骨處,頭因為慣性向前撞,臉頰将将擦過陸無燼的耳尖,而後咚得一下撞向抱枕。
陸無燼連一聲悶哼都沒有。
隻是托着他,又垂眸看了眼中間差點兒被壓扁的眠眠。
眠眠嗚咽了兩聲,好不容易才從楊思昭的懷抱桎梏裡爬出來,翻過身,壓根顧不上掉了一半的小熊襪子,抱住陸無燼的胳膊就咬上去,想從他的手中救出楊思昭。
陸無燼隻一個眼神,眠眠就凍住了。
楊思昭見狀,連忙從陸無燼的掌中掙脫出來,央求他:“你、你别這樣對他!”
陸無燼于是解除了眠眠的封印。
楊思昭既心疼又無奈,想要抱起眠眠,可轉念又想,這是一個難得的父子相處的機會,自己沒有立場再插手,于是主動求和:“抱歉,我幹涉太多了,我絕沒有離間你們父子的意思,我隻是從一個幼師的角度,認為孩子也是有情感需求的。”
“什麼需求?”陸無燼反問。
“四歲的寶寶處于情緒敏感期,他會關注别人是否愛他,你可以經常……抱抱他。”
陸無燼望向眠眠,目光毫無波瀾,“你要我抱你?”
眠眠把頭搖得像撥浪鼓。
“……”
楊思昭在心裡歎了口氣,隻好問:“我現在去做飯,你有忌口嗎?”
“沒有。”
楊思昭如釋重負,忙不疊逃向廚房。
眠眠準備追過去,可陸無燼抓住了他的褲腰,他一個猛沖,褲子就脫了一半。
“啊——”
他還沒喊出聲,就被陸無燼施了法術,隻能穿好褲子趴在沙發邊,可憐巴巴地望着廚房的方向。
楊思昭在廚房裡忙得不可開交,兩個竈頭左右開弓,半小時搞出了三菜一湯,梅菜排骨、蛋黃雞翅、青椒土豆絲,還有一大碗撒了蔥花的蘑菇蛋湯。
其實楊思昭很會做飯,這項技能遺傳他全能的母親,仿佛是與生俱來的,獨居之後,他沒怎麼學就很輕松地掌握了各種各樣的菜。
以前也招待過同事,可今天給陸無燼做,他竟有些慌亂,中途雞翅還炸糊了幾塊,說不上的緊張。
他盛好菜和飯,正要放上桌,身後伸出來一隻修長的手,端起了一盤菜。
那隻手擦過他的腰側,和他的手靠得很近,捏住了盤沿。
陸無燼身量太高,氣場又極強,楊思昭不敢用餘光看他,甚至屏住了呼吸。
“這個?”陸無燼問他。
“啊?啊是,是的。”楊思昭不自覺往台邊靠了靠,和陸無燼隔開距離。
陸無燼端走兩盤菜。
楊思昭不禁想,這不會是陸無燼這輩子第一次端菜吧?
妖力那般強大,以一敵八,小妖在他面前噤如寒蟬——他應該沒進過廚房吧?
想到這裡,楊思昭不禁有些後怕。
他是不是太不見外了?
可又不是他讓陸無燼留下來的,是陸無燼沒走,沒走就留下吃飯,順便端個菜,這……很合理啊,他說服自己。
眠眠終于找到機會和楊思昭親近,小火箭一般沖過來,坐也要和他坐一起。
楊思昭拿了坐墊,把凳子墊高,又把眠眠抱了上去。
“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他生疏地說了句主人的客套話,說完才發現陸無燼正看着桌上的飯菜失神。
眼神說不出的沉郁,像是在回憶些什麼。
“怎麼了?”
“沒有。”陸無燼拿起筷子。
楊思昭再次松了口氣。
他現在由衷地欽佩陳助理,竟然能一直待在陸無燼的身邊,而不被他由内而外散發的寒氣震懾住。
“那個……齊小姐他們,還好嗎?”
“你希望他們好?”
“也不是,我能理解他們對孩子的愛,畢竟颠沛流離的日子不好過,如果是我,我也願意試一試的。昨天的事,誰都不想發生的,我也相信他們沒有惡意。”
說完,他又有幾分心虛:“如果有惡意,那隻能怪我太傻,識人不清。”
楊思昭的腦袋越說越低,自以為絕對誠懇,隻換來陸無燼一句——
“确實。”
楊思昭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但救命之恩在前,他也隻能忍着。
幸好陸無燼似乎對他的手藝還算滿意,排骨吃了三塊,雞翅也吃了兩塊。
餐廳裡一時間隻有碗筷碰撞的清脆聲響,竟讓他有種一家三口的錯覺。
楊思昭幫眠眠夾了一塊雞翅,忍不住問:“妖王到底會不會發現你們啊?”
陸無燼動作微頓。
“你怎麼看起來一點都不害怕?對了,你和妖王誰比較厲害啊?”
陸無燼擡眸看他,“你覺得呢?”
“我……”楊思昭剛要回答,手機忽然響了,是他母親打來的。
“思昭,你在家嗎?”母親剛跳完廣場舞,呼吸還沒勻,背景音還有嘈雜的舞曲,“我跳舞的時候認識一個姓徐的阿姨,聊起來才發現,她之前就住你樓下。姓徐,叫徐敏芬,你記不記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