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進去的時候時間不算早，畫展内已經有很多人了，但顯然大部分都是進來看熱鬧的，隻有極少數的内行人。

江燕臨盡管之前已經做了很多功課，但是當他站在畫作前時，還是有些不理解。

他知道這幅畫是什麼時候畫的，背景是什麼，所表達的意義是什麼，就像是高考做語文理解一樣，一切都可以用公式套進去，但是還是不能理解含義，不知道它此刻代表的意義。

就如他看不懂面前花瓶的花朵代表了什麼，遠看卻是跟真的一樣，但似乎也沒有外面傳得那麼玄乎。

談書意看着他認真的模樣說：“看出什麼了嗎？”

江燕臨思索一下：“大約跟梵高的《向日葵》有異曲同工之處吧。”他說得不确定，言語中帶着疑問。

談書意知道他大學時學的金融，對于畫畫可以說一竅不通。

面對着她的笑容，江燕臨問：“怎麼？不對嗎？”

談書意點點頭：“你說得很對，馮老師卻是模仿着梵高的畫作才創作出來的這幅畫，你的直覺很準。”

江燕臨在心裡暗自點頭，他猜對了。

談書意把視線從他身上移開，看着上面的藍色的小花綻放的瞬間說：“你看那花朵隐隐随風飄蕩，代表着馮老師永遠自由的内心。你從畫家不同時期的畫作裡，有時候可以窺探畫作主人的内心。”

江燕臨聽到她的講解，靜靜地觀察着上面的花朵，或許是她的講解是真的有用，他好似看見隐隐欲動，随風蕩漾的花朵了。

真奇怪，明明剛剛還沒有這樣的感覺。

談書意見他看得認真，問：“是不是看出了點？”

江燕臨點點頭：“好像看見清風拂過。”

談書意雙眸緊緊地盯着他，有些興奮：“是吧是吧，藝術就要用心看，你光套公式是不行的。”

江燕臨聽見她的話語，微微一頓，随後舉步上前。談書意好像并不在意，繼續說：“看不懂也沒關系，你想看我就給你講解，不想看就随便看看。”

江燕臨點點頭。

展館很大，分上下三層，每個展館都有不同的流派，越是往上越是難懂。

江燕臨大部分都看不懂，不過他并不着急，緊緊地跟在她的身後。

相比于他，談書意則看得認真多了，有時候看見某個畫作會微微愣神，好似被畫中人吸引過去，每每這個時候，江燕臨都會停下腳步，專心緻志地盯着談書意看。

沒有來到這裡之前，他還以為談書意跟他所接觸的人一樣，隻是為了附庸風雅，但是看着她停止不動，包含的情緒随着畫作起伏的時候，他就知道，談書意不是的，不是跟外面一樣花花拳手，而是真的熱愛。

很稀奇的感覺，江燕臨從小到大都沒有特别喜歡的事情，也沒有能讓他動容的事情，他唯一的想法就是，他想要往上爬，想要站在人生之巅峰，隻想讓那些看不起他的人，統統踩在腳下。

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如此純粹之人。

談書意看得很慢，無論她快與否，江燕臨總是在她身邊，不遠不近地跟着，好像無論她走在哪裡，隻要她想回頭，江燕臨就在她目之所及的地方。

一層看完後，他們從一樓出來，剛想上二樓，就在門口看見一個女人抓着一個嗷嗷大哭的孩子。

孩子不知道犯了什麼錯，趴在地上不肯起來，女人又是害羞又是惱怒，一直嚷嚷着孩子起來。小孩子好像知道些什麼，就是不肯起。

兩人的吵鬧聲很快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談書意也停下了腳步看着對方。

一時之間安靜的畫展，頓時變得熱鬧起來。

他和談書意好不容易有個約會的時間，江燕臨不想讓無關緊要的人打攪，招手請來了保安，并在他耳邊耳語幾句。

做完這一切後，江燕臨才對談書意說：“走吧，我們繼續看。”

談書意好像并沒有把這個小插曲放在心上，但是江燕臨卻不是這樣想。

這個世界上不懂藝術，卻來湊熱鬧的人有很多。

等上了二樓，相對于一樓，人少了不少，兩人站在電動扶梯上，江燕臨問：“你們這種藝術家是不是很讨厭那樣的人？”

談書意還在疑惑，略微思考一下就知道他才說剛剛的事情。

談書意搖搖頭：“不會啊，她們也是買票進來的，有什麼可讨厭的，那可是金主爸爸啊。”

大約像是她這樣身份的人喊人金主爸爸，江燕臨有些錯愕，但很快便收起了表情：“藝術家不都很清高嗎？”

談書意搖搖頭：“那可能我不是，我還挺喜歡看熱鬧的。在這樣的場景下，看着一個母親對着孩子無奈，不是很有趣嗎？”随後她又繼續解釋，“再說孩子本來就喜歡熱鬧，帶他來這裡很大可能都是看不懂，這些意義不都是大人賦予的嗎？”

随後像是想起了什麼，談書意哈哈大笑：“再說你不覺得在這樣的情景下，看到這一幕還挺有意思的。你說母子兩個有沒有受到藝術熏陶？”

江燕臨不懂，但是認真觀察着她的神情，發現她是真的不讨厭，還為剛剛遇見的事情而開心。

二樓的畫展相對于一樓數量少了很多，談書意也沒有一樓看得仔細。

等二樓看完了，時間不早了，談書意問：“你要去三樓看看嗎？”

江燕臨有些意外：“你不去？”

談書意道：“我不去，我不喜歡他的畫作。”

江燕臨還想繼續追問，看見對方有些厭惡的神情，立馬閉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