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動聲色看我,兩片薄唇被槍口搓得通紅充血,眼睛都不怎麼眨,似乎就根本沒把我當回事,也不信我真的會開槍。
于是我把槍怼到他屁股上。
陳鶴洋這才抽抽嘴角。
“林嘉茉,一年沒見,你的惡趣味增加不少。”
“你這隻手裡拿的是什麼?”
我去扳他垂落在身側的那隻的手。
他看着我,抓着手裡的東西,死活不松手。
“你松不松。”
我打他掐他擰他的腰。
陳鶴洋還是跟啞巴了一樣不說話,無論我怎麼弄他,看着我一口咬上他的手。
也隻是微微皺了皺眉。
“你不松手,我在這開槍了。”
我用槍口點點他的屁股。
老劉走過來,苦口婆心:“林小姐,少爺他手裡真沒什麼重要的東西。”
你倆一夥的,你當然這麼說了。
哪怕是現在陳鶴洋把我扔海裡,你都會給他吹手指說哎呀我們家少爺手疼不疼啊。
我兩手死死扳他的手指,但就是扳不開,我連整張臉都在發力,差點把我自己弄淩空。
到最後,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把他的手扳了開來。
等等。
我怎麼聞到了什麼薯類的香味。
我本以為他手裡握着槍。或者一把刀。
隻見一個圓溜溜的烤地瓜滾了下來。
上面還被啃了一口。露出裡面黃燦燦的紅薯心。
陳鶴洋别過頭,又轉了回來,看了看地上的烤地瓜,看着還有點嫌棄。
自己吃的烤地瓜都嫌棄。哦對,陳鶴洋這種人肯定覺得吃我們普通人才會吃的烤地瓜很丢人吧。
老劉看着膽戰心驚,又轉身從那個爐子裡掏出個新的烤地瓜,“少爺。這裡還有。”
“拿開。”
老劉又遞給我,“林小姐,你吃嗎。”
我搖搖頭,又點點頭。
“還是給我吧,我要拿給我朋友吃。”
陳鶴洋單手捧起我的臉。
“茉茉……”
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茉你個頭。裝什麼裝。衣服裡說不定藏着炸彈要炸我一臉呢。
他把我的頭壓到他胸前,然後緊緊抱住我,緊到我不能呼吸。
我明白了,他這是想悶死我。
我掙脫不開,氣得朝他衣服上開了一槍,他還是不松手,于是我又往他手邊開了一槍。
“别碰我。”我一把推開他,“你跟過來到底想做什麼?”
他舉起自己被子彈刮傷的手。
鮮紅的血珠沿着他的指節滾落。
“你敢打我?”
“怎麼了?”我在他衣服上抹掉槍上沾的血,“你不是還要殺我嗎?”
陳鶴洋突然捏住我的下巴,逼着我和他對視,“告訴我,誰說的?”
神經病。還跟我玩霸總這套呢。實在戲瘾上來了就自己去投資幾個霸道總裁電視劇演個爽。
我的下巴被捏得生疼,用槍抵着他的心口。
“松開我。”
“回答我。”
“我無可奉告。”
“那我也沒什麼必要放你走。”
我後悔了。我應該學那些體育生alpha跑跑健身房的。我現在的力氣根本不敵天天擊劍拳擊的陳鶴洋,在他面前就像個小雞仔一樣。
“林嘉茉,你盡管開槍好了。”陳鶴洋點頭說,“然後我會用盡所有的力氣,把你掐死。最後讓老劉請雕像師把我們的樣子刻下來,建個許願池,投一個銀币就可以和我們一樣長相厮守。”
瘋子。超雄。自戀型人格障礙。
我把槍抵上他的屁股,這次真的準備扣動扳機。
門突然開了。
淺羽抱着自己的肩,踱着步子走出門,正好看到我和陳鶴洋在僵持。
“姐姐......”
他看到陳鶴洋先是一滞,但還是立刻朝我跑過來。
陳鶴洋手伸到後面,朝老劉做了個手勢。
老劉吭哧吭哧走過來。
趁這個空隙,我狠狠咬上他的胸,陳鶴洋吃痛,松開我一點。
我掙脫出來,跑過去摟住看着很不好受的淺羽。
“沒事的。”我哄他,聞到他的信息素非常不穩定。
“姐姐,是他…..”淺羽哆嗦着身體,看着盡管害怕,但還是半個身子把我護在前面。
“不是他。他要是想殺我,剛才就動手了。”我說。
老劉給陳鶴洋遞了個什麼東西。
我以為和剛才一樣,是個烤地瓜。
陳鶴洋要拿烤地瓜給淺羽吃嗎。
但他舉起的,是一把銀亮的槍,然後面無表情地對準了我們的方向。
我趕緊站了起來。
“陳鶴洋!你要做什麼!”
他不說話,卻給槍上了膛。
于是我也舉起手中的槍。
砰。
第一槍擦過,我身後的那片樹葉被打穿。
而我打中了他的腿。
砰。
第二槍。
他打中了我和淺羽牽着的那隻手。
淺羽立刻就哭了出來,面色慘白地捧着我的手。
我忍着劇烈的疼痛,依舊握着他的手,對他說不要怕。
陳鶴洋在對面捂着自己的手臂,低着頭,又很快擡了起來。
砰。
最後一槍。
我沒打出去這發子彈。
因為陳鶴洋打中了淺羽的胸膛。
槍響的時候,他整個人擋到了我面前。
他是替我擋的槍。
陳鶴洋剛才所做的一切都是假的。反複無常、睚眦必報的才是他。
淺羽說的沒錯。
是他。
是他想殺了我。
我抱着倒在我懷裡的淺羽,冷雨打在身上,像被扔進冰窖一樣,我止不住渾身發抖。
那具單薄的身體像個血袋破了個大洞一樣,血如泉湧。
平時不點而紅的唇如今毫無血色。
”淺羽…….”我摸着他的臉,“不要睡……求求你……别閉眼睛…….”
“姐姐…..”淺羽輕輕捧着我的臉,從嘴裡吐出一口鮮血。
而對面的陳鶴洋居然在笑。
“陳鶴洋,我要殺了你……”
我要開槍。
才發現子彈用完了。
“目測偏離心髒五厘米。送醫院及時的話,有概率撿條命。”
陳鶴洋拿起手機,臉上依舊挂着惡魔般的微笑。
他在用日文和誰打電話,我聽不清。
我隻知道,我想殺了他。
但現在,救淺羽更要緊。
屋裡的女人聽到動靜,驚慌失措跑了出來,又趕緊去開車。
最後,我聽到陳鶴洋在電話裡說。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在看我。
“這隻是個警告。”
這句話是對我說的。
警告。
警告什麼。警告他下一次還會對我和我身邊的人動手,對嗎。
一切突然聯系在了一起。
我家破産。
我媽出事。
淺羽出事。
這一切的一切。
都是陳鶴洋給我的警告嗎?
“我會讓你付出代價的。陳鶴洋。”
我抱着昏迷不醒的淺羽上車前,對他說。
他挂了電話,看着我,渾身鮮血淋漓,面容淡漠。
老劉滿頭大汗,拉了拉陳鶴洋的衣服。
“少爺......."
“好。我等着你。林嘉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