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罵我吧。”宋澤說。
紀書魚無語了一瞬,“夢遊?還是半夜睡不着發瘋?”
她把頭縮回門内,作勢關門,“别搞我了大哥,忙了一天你不累嗎?快去睡。”
宋澤擡手抵住門闆,像貓似地強行從門縫裡擠了進來。
明明宋澤是賊,紀書魚卻做賊心虛地朝門外四周看了個遍,确認沒被看到才無奈關門。
這麼會兒功夫,宋澤已經鸠占鵲巢地躺進了她的被窩。
紀書魚氣笑了,撲上去掀開被子薅他胳膊,“起來,這是我的床,要睡回你房間睡!”
“你不罵我我就不起。”
宋澤不反抗,像條死魚似地任她拉,隻要紀書魚松手,他便立刻又躺回去,像是一下子從26歲的成年人變成了6歲熊孩子,哭着喊着找罵。
紀書魚一頓,湊近聞了聞宋澤口鼻和下颌,好看的眉毛蹙起,“你喝酒了?”
她聞到一股淺淡的酒味。
宋澤慢半拍地“嗯”了聲。
“哪來的?”紀書魚心生不滿,“我進組從來不帶酒,也不會喝酒。”
一是進組帶酒不專業,二是她是少見的一杯倒體質,身邊的人怕她喝酒出事,管她管得很嚴,時間一長她幹脆就不喝了。
宋澤睜大眼睛反應了兩秒,“齊季給的,紅酒,我隻喝了,一杯。”
“齊季是吧?”紀書魚冷笑一聲,雙手掐住宋澤兩頰,“等着,明天一早我就找齊總告狀。現在,立刻,回你房間睡覺。”
“不要。”宋澤的臉被她捏得左右鼓起兩個小肉包,口齒不清地重複,“你還沒罵我。”
紀書魚匪夷所思:“我為什麼要罵你?”
“因為,”宋澤仰起腦袋,用可憐巴巴的眼神望着紀書魚,“我是個很糟糕的人,我太糟糕了,我怎麼會這麼糟糕?”
紀書魚:“……不要用我的臉說這種話好嗎?”
她默默松開手指,見宋澤臉頰被她捏紅了,想想這畢竟是自己的身體,又心疼地給他左右揉了兩下。
宋澤不閃不避,任她施為,乖的像是渴望人類撫摸的小奶狗。
紀書魚可恥地被萌到了。
她按捺住想要偷偷拍照留存的心思,起身灌下兩口冰水,又給疑似醉酒失智中的宋澤遞了杯溫水,很随意地問:“幹嘛這麼說自己?”
宋澤捧着杯子,嘴唇抿成一條直線,用肢體語言告訴紀書魚他拒絕回答。
紀書魚指指門口,“不說就出去。”
她可沒有在深夜給把emo打在臉上的人當情緒垃圾桶的優良品德。
宋澤扭頭,用濕漉漉的眼神看她。紀書魚不為所動,冷酷地拿起手機,“還是我喊小李過來抱你回房間?”
宋澤撇過腦袋,跟紀書魚僵持了會兒,“今天下午,我接到一個負責上次案件的警察給我打來的電話。”
終于撬開宋澤這張死硬的嘴,紀書魚放下手機,淡定地“嗯”了聲,“然後?有新進展了?”
“那個服裝師招了。”宋澤垂下頭,面朝下埋進雙腿曲起後隆成團的雪白被子裡,隔着被子傳出來的聲音悶悶的,“她說,她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她是我和劉遠的粉絲,看不慣你接連禍害她偶像,沖動之下決定除掉你。”
紀書魚張着嘴,半晌來了句:“……艹。”
就他爹的離譜。
抛去粉絲屬性不談,單從人性角度出發,這是三觀正常的人類幹得出來的事?
這是犯罪,是謀殺,是觸發刑法的重罪!
但凡紀書魚當時沒能接住宋澤,抑或是服裝師換個場次單獨對宋澤下手導緻宋澤有什麼不測,那她豈不是下半輩子都得待在宋澤的身體裡當男人了?
紀書魚抱住自己,在溫暖的室内打了個水靈靈的寒顫。太可怕了!
聽說過粉絲追星把腦子追傻了的,沒想到還能見識到因為追星把自己追進局子的。
“你罵我吧。”宋澤從未有哪一刻如此厭惡自己。會發生這樣的事,歸根究底是他的錯。
“你确實該罵。”紀書魚聲音冷冷的,“都說粉随正主,什麼樣的正主就會有什麼樣的粉絲。正主立身不正,粉絲也更容易烏煙瘴氣群魔亂舞。”
宋澤保持着抱腿蒙臉的小可憐姿勢,像隻把頭埋進沙子裡的鴕鳥,“你說得對。”
紀書魚掃他一眼,“但我不覺得罵你有任何意義。”
“把頭擡起來,”她拿手機的一個棱角戳宋澤胳膊,“其實有件事我憋在心裡一整天了。本來想找個合适的時間問你。”
宋澤終于舍得把頭從被子裡擡起來,“什麼?”
“咱倆的陳年舊怨雖然誤會一場,但你當初的公開言論讓我吃了大苦頭是不争的事實,我記仇。”紀書魚把手機甩到他腿上,“你開通微博,關注我,還主動和我互動,為什麼不敢多做一步,公開向我道歉呢?”
宋澤垂下眼簾,視線怔怔地落在手機上。
“宋澤,你敢賭上大規模脫粉的風險,向我公開道歉嗎?”紀書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