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神來時,簡涔予的手已經伸到面前。
瑩潤修長,骨節分明,白皙的手背上甚至可窺見青色的血管,指甲修剪的很平齊,在眼前一晃而過。
隻是眨眼的功夫,桑時桉眼睜睜看着手機被簡涔予調轉了方向。
照片撞入眼中。
直到桑時桉眼中的警惕幾乎滿溢,簡涔予才将手機輕輕撥轉回來,接上剛剛的話:“這是昨晚的照片?”
桑時桉下意識以為簡涔予要質問她,條件性反射的說了句‘是别人偷拍的’,話音剛落忽地反應過來簡涔予隻是在作尋常的詢問。
“……啊?”
她一擡頭,正對上簡涔予的視線,才發覺自己過于偏激。桑時桉定了定心神:“對,是昨晚。”
簡涔予點了點頭,掃過桌面上大堆的紙巾,眼底染上疑惑。
桑時桉忙着趕論文交稿,如今電腦出了故障,她得先去尋蘇檸玥借一台,無意在這裡同簡涔予解釋水杯是怎麼灑的,又或是引起電腦故障的那篇論壇貼。
她起身,就要繞過簡涔予往外走。
簡涔予的眸光微微一斂,清瘦的身形往旁邊半步,正正好擋住桑時桉的去路。
桑時桉反應慢了些,直接撞到簡涔予身上,柑橘調的沐浴香散漫開,又混幾絲薄荷的清涼,很淡,但特别好聞。
額頭似乎還留有從簡涔予身上沾染來的水汽,桑時桉皺了下眉:“你不吹頭發嗎?”
十月的燕城已是晚秋時節,簡涔予的濕發輕而易舉就能滲進那層薄薄的浴袍裡。
就算簡涔予皮膚白,也沒必要這麼晃……
“嗯。”簡涔予應了聲,解釋自己的來意,“衛生間的吹風機壞了,你這裡有備用的嗎?”
“有,我去給你拿。”桑時桉走向自己房間。
繞過沙發徑直往内卧走,路過簡涔予剛用過的衛生間,桑時桉估計了一下距離,大約有十來米。
所以剛剛沒聽到簡涔予叫她,也不是她的錯。
之前這房子是桑時桉一個人住,書房和客廳便裝修成連在一塊的半開放式,其他公共區域也都隻裝修了一間。因此,除去各自卧室内自帶的衛生間,桑時桉默認了簡涔予跟她共用一個洗浴的衛生間。
桑時桉發懶,一直忘了扔之前換下來的吹風機,沒想到今日還能派上用場。
從卧室出來時,簡涔予坐在沙發上,正低頭打字,留出一張冷淡的側臉。
桑時桉将吹風機遞過去:“給。”
簡涔予顯然對用吹風機并不着急,繼續打完最後幾個字,才淡淡地轉向她:“謝謝,昨晚看你喝了酒,今天頭會不會……”
聲音暫歇,簡涔予的目光停在她的左側腰上。
桑時桉醒來時就察覺到後腰泛疼,剛剛不經意揉了兩下,被敏銳的捕捉到了。
她的手動了動,用袖子擋住那一側。
簡涔予跟她年紀相差三年,重逢後總是帶有一股壓迫感。
明明小時候相處時并沒有這樣的隔閡,許是長大後閱曆增加,國外寬進嚴出的大學體制下,還有閑暇跨專業考上燕大的研究生,總歸比她更為自律。
“身上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嗎?”簡涔予清清冷冷的聲音落在耳畔。
自然是有的。宿醉後,頭疼頭暈肩膀酸,腰上估計青了一塊,寫論文的腦細胞也死了一大片。
但桑時桉不會自找沒趣到讨罵聽,她搖頭晃腦,張口就是一段說過不知多少遍的詞:“我年紀輕抗造,還能跟他們大戰八百回合,怎麼會有事?”
簡涔予眉心蹙起,好像生氣了,又好像是在嫌她話多。
因為同居兩個月來,桑時桉就沒聽到簡涔予外放過一次音樂,跟她這個人一樣冷冷清清。
簡涔予目前還是她同居對象,兩家人不定時就要聚一聚,桑時桉不能把關系弄得太僵。
于是,桑時桉又開口:“我昨天出門時看到了瓶香水覺得特别适合你就買了下來,我去房間裡……”
立刻給你挑一瓶。
“謝謝。”簡涔予禮貌開口,目光終于從桑時桉的腰上移開,“等會有課?”
桑時桉很沒底氣的:“沒。”
本來有一節馬原的,昨晚喝酒開始就知道起不來,就找了個代課。
但簡涔予不是會關心她課表的人。
桑時桉想了想,從簡涔予的目光中,覺得自己猜到了簡涔予的用意,難得底氣十足地答:“沒有課,但也沒約人,等會兒要回寝室找我朋友拿電腦,然後一整天都用來寫論文。”
簡涔予還沒說什麼,桑時桉就先在心裡誇贊了自己一番。
她對知識的熱愛天地可鑒。
就是簡涔予似乎不太滿意她的回答,桑時桉語氣稍軟:“真要寫論文,截止今天交稿。”
簡涔予想了想:“許教授布置的有關對賭的那份課題?”
桑時桉:“對,就是那個。”
燕大的本科生也會被安排導師,隻是跟導師的關系遠沒有研究生那般親密,往往一個月才會被布置一次作業。
很不巧的,簡涔予跟桑時桉是同個導師。
許是确定桑時桉真的把心思用在了學業上,簡涔予看向她的目光中帶上了幾分溫度,變得平易近人起來。
“這是我之前研究相關企業時做過的分析。”簡涔予在手機裡操作了幾下,桑時桉手中的屏幕亮起,“你可以參考。”
桑時桉看着手機裡的案例分析。雖然她哥在這個年紀也早就做過同樣的事,但簡涔予這個剛轉過來專業的人能如此精通,還是讓她陷入沉思。
簡涔予又問了點桑時桉的論文方向,桑時桉一一回答。
聽上去絲毫不像臨時抱佛腳,簡涔予終于滿意:“不是要去找你同學嗎?去吧。”
桑時桉拿過外套出門,門關上的瞬間,她深深的吐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