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淩淩推開門。餘有為的房間很熱鬧,他們在開紅酒瓶喝酒。
趙淑萍死了,他們在喝酒慶祝。悅淩淩笑了一聲,覺得真好笑。沒死之前,大家關心趙淑萍的樣子還以為很重情重義,很有良心。
不過如此。
她貼着牆壁,下了樓。
拉開冰箱,冰箱的門是往右邊開的,悅淩淩的個子小,站在門旁邊,那扇冰箱門正巧将她遮擋完全。
第一次做這種事是很慌的,手抖。她冷笑着摸出注射器,注射器的針筒吸滿了渾濁的水。那是趙淑萍的藥磨成的粉,用水沖開。
好像是什麼布來什麼藥。悅淩淩沒聽過,但她隻有這一種藥。手抖得厲害,針尖從飲料的瓶蓋側面往裡注射,隻加一點點,搖勻,這樣,便看不出來加了東西。
每一瓶飲料注射完。她從衣服裡拿出裝着藥水的瓶子,注射器抽一針管,拉開酒櫃,往紅酒裡的灌。
一瓶一瓶紅酒,灌得非常多。因為她知道,紅酒是張情最愛喝的,每天兩三瓶。陳宇南也喝。
隻要想到陳宇南和張情躺在房間裡的樣子,想起他們拿着紅酒一起喝的樣子,心底便壓抑不住地憤怒。
憤怒到想爆笑。
喝吧喝吧,愛喝多喝。
将所有的藥水全部灌完了。她藏好空水瓶和注射器,往樓上走。
“悅淩淩。”
梁威站在餘有為的房間門口,手扒在欄杆上,叫她。
悅淩淩差點踩空了台階,她倉皇地擡起頭,臉都吓白了。
看見了?看見了嗎?
不知道看沒看見,梁威的臉一如既往的嚴肅,他說:“這邊來。”
悅淩淩立刻全身戒備:“幹什麼?”
梁威:“吃飯,不餓啊?你兩天沒吃飯了吧。”
原來是叫她吃飯。他依舊肅着臉,卻說出那麼溫柔的話。有一瞬間,悅淩淩在後悔自己的行為。
僅僅是一瞬間,下一秒張情走了出來,單手搭在梁威身上,笑着盯悅淩淩:“一臉心虛,不會幹壞事了吧?”
心裡的後悔和猶豫通通消滅的一幹二淨,悅淩淩甚至比下樓時更加堅定自己的做法。
她對張情揚起笑,心裡罵了一句“去死吧”,向梁威走了過去。張情扭身下了樓,從酒櫃裡提了一瓶紅酒上來。悅淩淩眼角瞥見,臉上控制不住地笑起來。
周志舀了一碗飯,遞給悅淩淩,“坐下吃。”
悅淩淩有些錯愕,那一碗飯打得非常滿。她以為發生那件事之後,他們會非常讨厭她,不想看見她,沒想到周志……
周志見她久久不接,直接将碗筷放在桌面,讓她坐。悅淩淩坐下來,剛刨第一口飯,周志就問:“12年你在做什麼?”
悅淩淩愣住了。
嘴裡的米飯變得非常的幹巴無味,明明在上一秒鐘,米飯香得她口水都要流出來了,香得她習慣饑餓的身體發出嘶嚎,香得她在心裡想等會舔盤子都要舔幹淨一些,順便感謝一下周志、梁威、餘有為。
但是,他問這個做什麼?
“12年你在平城?”周志又問。
悅淩淩點頭。
“讀書?”
“嗯。”
“哪裡讀?”
“陸中。”
“那個小學和初中合并一起的學校?”
“對。”
悅淩淩說。
“我是轉校生,以前在焦作。爸爸的工作調到這邊,我和媽媽跟過來了。”
“12年。”
周志端起酒杯。酒杯空了。他便放下了。
“都懂了吧?”
“懂什麼?”張情提着紅酒進來,等她用高跟鞋勾開椅子坐下時,紅酒的木塞子被起了出來。
悅淩淩盯向那瓶紅酒,眼裡浸出亮光。錢曉文也溢出了笑意。
張情一手拿酒瓶,一手拿酒杯,問周志要不要再來一杯。
周志說:“12年,我們都在平城。”
張情:“那又怎麼樣?”
周志:“是交彙路133号那件事吧,我們的交集點。如果我沒有記錯,那是1月4日的夜晚,你們在交彙路做了什麼?”
酒瓶碎了,“嘭”地一聲,暗紅的酒水和玻璃渣子四處飛濺。寂靜的空間登時飛出了噪音,大家挪開闆凳,掀起桌步,有人腳步淩亂地跑去拿抹布,有人蹲下身撿玻璃碎片,有人拖來垃圾桶,大家忙成一團,像在刻意避開什麼。
周志知道他們都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