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庭若市,大多是從裡邊匆忙趕出的人,門前高挂的紅燈籠未亮,蜂擁而出的人群顯得這媚香閣有些沒落。
一層的房頂極高,足足有十六尺,裡邊的景象與外邊大相徑庭,燈紅酒綠,中央有個舞台,上邊是身着西域服飾的女子在舞蹈,台下的看客連連拍手叫好,又說了些繪聲繪色的話語挑逗台上的姑娘們。
胭脂的味道纏繞在空氣中,一直追随着他們走上二樓。
這裡的姑娘都蒙着一層薄薄的面紗,除了眼前這位頭發有些花白的女人。
“就是這裡。”
床上橫躺着個面色慘白的女人,衣物淩亂,腹部上直直地插着一把匕首。
被褥淩亂,房間裡的帷幔都是粉色的,簾子上的珍珠也被照得粉嫩。床前是一張圓桌,圓桌上擺放着兩個茶杯,其中一個上還留着唇印,顯然是女人的。
床榻的側邊是一張鏡台和一個木櫃,鏡台前的首飾淩亂地擺放着,還有些掉落在地上,衣櫃裡是井井有條地分類放置着不同的衣物。
“死者名叫楊香舞,有花柳病,死因是失血過多,死者應該是躺着被殺,所以很難判斷兇手的身高以及慣用手等特征。”曾青右手搭在佩劍上以控制其不亂晃,緩步走到圓桌與床榻之間,“馬耀祖就躺在這裡。”
見沈淮之疑惑不解地望着他,曾青隻好再次禀報媚香閣報案的經過:“柳娘今日沒見死者,便來這屋裡找她,哪料來的時候竟發現她就躺在那裡,腹部插着一把刀,地上還躺着一個男人,就在這個位置。”他用手比劃,“柳娘的動作把他驚醒,他坐起來後就着急忙慌地跑了,周康還在抓人。”
“大人,若是案子解決,便将這些官爺都請走罷,我這小店還得做生意呢!”說話的正是柳娘,是媚香閣的老闆,或者叫老鸨。
周回伸手攔住撲騰手帕欲要撲過來的柳娘,龐大威武的身軀比那木櫃還結實,柳娘咽了口水,悻悻地閉了嘴退回門邊。
曾青繼續道:“這的姑娘都說,死者常常與她們抱怨馬耀祖纏着她,叫她心煩。”
“這麼說來是見色起意未果?”
“那他何故被人發現躺在此地?”
“這,屬下不知。”
“這姑娘們的面紗怎麼不一樣?”
是個尖細的女娃聲,柳娘揪着手帕探頭去瞧周回後邊,想要一觀說話之人的樣貌,難得看到來這地的女人。
聽聞朝中也有女官,柳娘自覺見識淺薄,也想不出一個好的稱呼,便決定也稱她為“大人”:“大人有所不知,我這媚香閣的姑娘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淺紫最尊,其次淺黃,最後粉色,以面紗的顔色定價錢。”
“我看她是淺紫,突然死了,柳娘不心疼?”
“哎呦!”柳娘誇張地揪住帕子按在胸膛,皺眉哭訴道,“自然是心疼的,可我們這的姑娘還得吃飯,總不能因為她耽誤了!”
人情淺薄。
胭脂的味道濃郁,她找尋不到異樣,且周康等人也未找到其他的線索。
例行詢問周康帶人問完,沈淮之便命人收隊要走。
劉槿熙估摸着快到午時,又見烏雲密布,思量找個好地解開兩人之間的誤會,忽而聽到一聲尖細的長嘶,馬蹄高擡,“咚”的一聲踏起塵土。
“籲——”一匹黑馬橫在隊伍前面。
是公主府的侍衛,她瞥見從馬上翻身躍下的男子,眼見他與月見低語。
“公主,皇後娘娘命您速速入宮。”月見低聲傳達。
劉槿熙為難地看向沈淮之,正對上那雙無措的眼睛:“沈大人,我……”
“微臣告辭。”沈淮之揮鞭趕馬,帶着人群與她分離。
“唉——”她長歎口氣,忐忑不安地變換方向,朝着宮門快馬加鞭。
“月見,你去備架馬車在宮門等我。”
“公主。”月見下意識輕喚一聲,隐隐約約感到不安,她不想丢下劉槿熙一人。
“放心,她到底是我的母後,即便再生氣也不會有什麼事的。”
月見隻好應了,咬牙堅持送她到宮門,這才跨馬加鞭地趕回公主府。
椒房殿内,皇後疲倦地揉着緊皺的眉心,時不時朝着門口張望。
翠羽見她進來,便領着其餘的侍女都退出去,隻留青黛一人。
“兒臣參見母後。”自從上次争吵,她心中便積着怨氣,語氣也冷淡些。
“槿熙,過來。”皇後沒有示弱的意思,她收了聲,扶着小腹坐直身子,審視眼前的女兒,“聽說你這幾日都和大理寺卿在一起?還自作主張跑去那污穢之地。”
“是。”劉槿熙并不打算隐瞞。
皇後頓時氣得臉色蒼白,她粗喘着氣:“所以你今日就為了這人丢下謝正羽一人在茗香居?”
“是。”
“你瘋了嗎?!”巴掌拍在案上,震得案上的瓷杯“哐哐”作響。
青黛慌忙跪倒在地,叩拜喊道:“娘娘息怒!”
“母後,兒臣不喜那謝家公子……”
“不喜?”皇後冷哼一聲,恨鐵不成鋼道,“喜歡有何用?百年之後激情退卻,容顔衰老,沒了這公主身份,誰會護着你?!”
“我可以自己護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