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上的瓦片缺了幾塊,雖是用麻布蓋上,可融化的雪輕而易舉便能浸濕麻布,沿着瓦片滴落在地,融化了地上發黑固化的血液。
牆壁是青石塊堆砌而至,其間用以固定而橫着的木柱已被蟲子蛀食,發黑的木柱上散發出難以忍受的黴味,融在屍臭之中。
“發現死者的是一條常年在綠楊巷流浪的狗,街坊鄰居聞聲發現死者,便一起去官府報了案。死者名叫郭老五,是個酒鬼,街坊鄰居都問過了,是個老光棍,且并無親人在世。”曾青給兩人各遞了一副手衣和白袍,“死者死于前夜,緻命傷為胸口的刀傷,身上有多處刀傷,看來兇手十分怨恨死者。”
“他身邊的人排查過了嗎?”
曾青點頭,随着沈淮之半蹲下來,盯着地上的屍體:“此人仇家衆多,平日裡就愛其父街坊鄰居,賒賬喝酒鬧事,滿街的人的厭惡他,報官後不過幾日又會放出來,他便會變本加厲地尋仇報官之人,因此街坊鄰居都不愛與死者接觸。”
沈淮之轉頭看向身旁的劉槿熙,見她搖頭,知道她也沒發現什麼,索性起了身面對走來的周康。
“死者身上還有多處淤青,生前應該與人經過激烈的打鬥。”
“官府辦案,不能進去。”外邊傳來陣陣喧鬧。
“我就看看。”
“哎呦!”
幾人循聲回頭,隻見一個身着灰布補丁衣裳的老婦闖了進來,老婦身形微胖,頭上并無裝飾,唯有一條灰色的麻布把油得發亮的長發盤在一起。
随即後邊沖進來兩個捕快将老婦按住:“大人,小的失職,這就把人帶出去。”說罷兩人正要拉着老婦走,那老婦卻拼了命探頭看向屋内的屍體,面色并無恐怖之意。
“且慢。”
沈淮之示意兩人松開老婦,隻見老婦又往前沖了幾步,弓着腰探頭瞪眼死盯着地上血肉模糊的屍體喃喃自語道:“死了,死了好啊,好啊。”
“你是何人?”曾青生怕她破壞現場,即便見她停住還是擋在她面前,“做什麼的?”
老婦幽幽地掃了他一眼,背着手撅嘴呸了一聲:“來确定他是真的死了。”
曾青得了示意,緊接着問道:“你很恨他?”
“誰不恨他?”老婦冷哼道,“老天有眼!”
“何故?”
“何故?”臉上的皺褶頓時炸開,“這混子每日一到飯點便來我家搶我飯吃,兒媳兒子去了田裡,我手腳不利索,他不僅搶我飯還對我拳打腳踢,逼着我給他洗衣服!我呸!”
“為何不報官?”
“哼!”老婦瞪了眼曾青,怒踹了他一腳,“你們這些人不過關他幾天又放回來,之前他喝醉酒去菜地裡拔了老張家的菜苗,老張媳婦告官兩天又放回來,之後又為報複跑到老張家毆打他媳婦,哎,這都什麼事啊!”
身旁的捕快見她踹曾青,趕忙道:“大膽,竟敢襲擊官兵!”
“我就這一個老婆子,你們抓了我就是!不過就是幾天!”
曾青搖頭示意那捕快後退,含笑安撫道:“老婆婆,确實是給你們添麻煩了,我想此事之後官府文書也會有所改進,隻是目前此案還需解決,你知道誰會恨他恨到要殺人的地步嗎?”
老婦哼了一聲,語氣也變得和緩:“我看你是個明事理的,若是那日處理此事的是你,也許會不一樣。”她歎了口氣,“雖說街坊鄰居都讨厭他,可也不至于殺人。”
“那你方才說的老張媳婦呢?”
“喲!她可是大好人!”老婦皺眉狠狠地瞪着曾青,似乎是在責備他的懷疑“從前街坊鄰居有什麼困難的她都願意幫忙,我們都說老張有個好媳婦呢!”
“被報複毆打,想來也會心生怨恨吧。”
老婦擺手道:“怨恨是怨恨,可去年老張家早就搬走了,早就不在這條街上住!”
“你知道他搬去哪了嗎?”
老婦眯眼回憶道:“好像是,好像是搬去東市開茶館去了。”
“大人!”外邊的人群之中擠過一個人影,人影身着捕快的服侍,擡腳飛快地沖了進來。
眼看着氣喘籲籲的周回瞥了眼老婦,沈淮之會意地吩咐人将老婦帶出去了。
“查到什麼了?”
“經過排查,發現有兩人最有嫌疑。”
“兩人?”沈淮之扭頭凝視着外邊被官兵攔着的探頭吵鬧的人群,狐疑道,“街坊鄰居不是?”
周回點頭,語速加快道:“是,不過自從老張家搬走後人人都躲着他,一見他便立刻鎖上家裡的門,剩下的沖突大都是死者喝醉後捶門大罵,不至殺人。”
“可是因菜苗被拔告官遭報複毆打的老張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