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野看到這樣的景象,心中閃過一絲不安。
他急忙蹲下身将鋼筆拾起:“你這是怎麼了?”
橫溝正史搖了搖頭,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韻律,宛如琴弦上跳動的大提琴:“我沒事,我已經害了一個人,不能再害你了。”
宮野緊緊拉着他的手臂,神色焦急:“你說的是什麼話?我是你的編輯,你是我的作者,我也應該是你的朋友,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你自尋死路。
趕緊給我起來,趕緊走!不然沒時間啊。
橫溝正史坐在椅子上,不住的咳嗽,口腔中感受着血腥,眼神中帶着說不盡的憂傷:“已經沒有時間了,醫生說我的内髒上長了腫瘤。不要讓我這個沒有多長時間的人,再去傷害在乎我的人了。”
整個空間都停止了。
宮野的腦袋像是被錘子打中太陽穴,眼前一片眩暈。
他呼吸困難,手中的鋼筆滾落,金屬與地面的碰撞聲回想在這片寂靜的空間。
“怎麼可能?不會的,你好不容易要完成自己的小說了。好不容易有了一個新的未來。怎麼可能會這樣?我們去醫院,我們去醫院。
宮野神情惶恐,唇角微微發抖。
橫溝正史攬過宮野的肩膀,眼眸中蕩起來溫柔。
“别這樣宮野,别這樣。
我一直認為我真正的遺憾是沒有完成終極偵探小說,曾經的我,不惜放棄生命也要完成我的小說。其實那時候的我,已經瘋魔了。
可當失去蟲太郎的時候,我明白,曾經的我其實沒有什麼遺憾。
我隻是希望,蟲君出來的時候,宮野你能幫他一把,拜托了。”
宮野退後幾步,拳頭緊握,他閉上眼:“我知道了,我會的,以宮野家族起誓。”
橫溝正史緩緩彎腰,深深鞠躬,語氣中帶了幾分哽咽:“謝謝。”
橫溝正史的目光穿過漆黑的夜幕,看着遠方,蟲太郎,你還好嗎?我有些想你了。
突然之間,想聽到你喊我一聲:“臭寫書的。”
我一直都在說你不要寫那些無聊的信了,可是現在除了這些字句,我沒有什麼可以留給你。
筆尖輕觸紙面,鋼筆在紙張上留下熟悉的筆迹。
“敬啟,小栗閣下。
你現在怎麼樣?是否已經多了兩三個能夠說上話的好友?
我最好的朋友,阿蟲。
我一直都在說,這個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終極偵探小說。
可是我知道,如果是你的話,一定能夠完成一本終極偵探小說。
可是,如果能用一本小說去換你的自由。
蟲君,我想我是願意的。
我讨厭拘束,所以一直過的随心所欲的生活,我的瘋狂在于我的小說。
我一直認為,我最重要的是完成終極偵探小說,可我沒發現,隻要想到你,眼角都帶着笑。
以後你要決定自己為什麼而活,我們愚昧,我們狂妄,可是我們依舊有選擇自由的權利。
不知道我離開之後,你會不會忘記我。
忘記也沒事,以後你要熱熱鬧鬧的,不要這麼傻,聰明一點,找幾個朋友。
不喜歡蔬菜,也要多吃一點,當然了,如果,蟲君出來之後,實在無聊。
可以嘗試寫我們那本沒有結束的終極偵探小說。
我們将每一個細節都已經推敲了無數回合。故事的脈絡早已了解透徹。
受害者死亡的方式,無論是被毒死,打死,掐死,自殺,這次我想讓你選擇,蟲君。
不喜歡也沒關系,閑暇的時候給愚蠢的我燒上幾本蘊含神佛之力的密室機關之書。
抱歉啊,蟲君,我應該會失約了。對不起啊,蟲君。
說過我們要做一輩子的朋友,可是現在我要先走了,對不起啊,将你丢下。”
最後,眼淚在眼眶滾落,淚珠在空中墜落,最後砸在紙片上,墨水暈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