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人?”
景昭辰站直身子,右手仍握着甄棠的手腕,左手臂呈保護的姿态,将她不動聲色地攬在自己懷中。
青玄非常識趣地立在三步開外,在她身後,是一臉發懵的蘭芝,青玄方才接到暗衛傳來的信号,臨近花溪鎮的山林中發現了錦衣衛的蹤迹,同時出現的,還有其他陌生人的動靜。
那些陌生人從未見過,但既然與錦衣衛同時出現,必定與京中脫不了幹系。
青玄一人足以應付,可她不能不管蘭芝,便大着膽子帶她一并進來回禀。
“回殿下,錦衣衛數十人,加上不明身份的一共約有三十人,錦衣衛前來的是蔣指揮使,他要求見殿下。”青玄道。
“在哪個方位?”
“東北方向去二十裡。”
甄棠猛然心驚,從秋千上下了地,臉色蒼白地看向景昭辰:“東北二十裡,那裡……是妾身外祖家的墓園。”
他們要拿甄棠外祖父和外祖母的屍骨用以要挾!
她應當猜到的,景昭辰失蹤至今,朝中一直壓着消息,聖上和皇後娘娘的人正在四處搜尋他們的行蹤,她回了甄府,行蹤暴露,白日又來到墓園祭奠外祖,那些人肯定會順着她的痕迹找到這裡!
甄棠隻覺得自己血液裡結了冰,身子止不住的發.抖,從裡到外,痛得刺骨。
她被外祖撫養長大,受教于此,若是此番因她而驚擾亡魂,屍骨不甯,她當真罪該萬死!
青玄看穿了甄棠的心思,慌忙回禀:
“王妃不要自責,今日我們離開藥廬,去到甄府,又從甄府離開來到這裡,一路上均有暗衛相随,并未暴露任何行蹤,那些錦衣衛尋到此處絕不是因為王妃。”
這番話并未讓甄棠松緩,若青玄所言屬實,告知那些錦衣衛墓園方位,又能猜到甄棠回到小院的唯有一人。
“是妾身的父親。”
甄棠左手死死扣緊秋千繩索,心髒驟痛,痛得快要喘不過氣,她動了一下右手腕,想要從景昭辰掌心中掙脫,卻反被那人再度牢牢箍緊,不給她脫離的機會。
“殿下,還請放開妾身。”
甄棠此時仍站在他懷中,脊背貼着他的胸膛,右手腕被他握在掌心中,俨然一副想要将她禁锢的架勢。
景昭辰臉上的溫和已經盡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比以往更加陰戾的殺意。
掌心中的人又掙了幾下,見他仍不肯放手,甄棠扭轉過身,一雙飽含淚水的眸子看向景昭辰:“他們是因殿下而來,妾身已經助殿下解了毒蠱,殿下可否答允,别令妾身外祖的墓園沾染鮮血、亡魂難安?”
那人靜默須臾,随後輕輕擡手,将甄棠發髻上因慌張而有些歪斜的步搖扶正,指節順着青絲滑下,最後停在那雙盈滿淚水的眼睛旁。
甄棠渾身顫.抖,臨近初夏,她卻宛如置身冰窟,視線隔着淚水已經變得朦胧不堪,景昭辰的面容也變得恍惚起來。
片刻後,甄棠感覺到停在她眼尾的指節緩緩拂,将她眼眶中的淚水盡數擦拭幹淨,她的視線重新清明,也再度看清那人的神色。
他仿佛又結了一層無形的冰殼,整個人散發着凜冽的氣息,箍住她腕子的指節卻沒有絲毫松動,然而拂過甄棠眼睛的動作卻出奇的溫柔。
甄棠聽到他輕聲喚自己小字:
“有我在此,一切都會安然無恙,可是朝朝,我怕你會再度抛下我,不辭而别。”
“妾身不會!妾身絕不會輕易抛下殿下!”
甄棠心急之下脫口而言,她非宮中人,猜不透錦衣衛和那些人的非常手段,若是逼迫得緊急,不知曉他們會做出什麼常人不能想象之事。
挖墳?
掘屍?
間接逼迫甄棠和景昭辰現身,她不敢賭那些人為了一個家道中落的王妃,會留有一絲仁慈。
甄棠說完,便看到景昭辰眼中浮起一層晦暗不明,一直箍着她腕子的指節終于松開,溫熱褪.去,緊貼的肌膚被風吹過,泛起涼意。
“命人守好這座小院,無論發生什麼,不能損壞一絲一毫,更不能驚動鎮子中的居民。”
“如果錦衣衛和那些人強行硬闖,無論是誰,可直接斬殺!”
青玄領命而去,景昭辰牽起甄棠左手走出院子,鎖好院門,甄棠看到遠處樹影下停着他們南下時乘坐的那輛馬車,邵真和青玄立在車邊正在同一個蒙面黑衣人講話。
見到景昭辰一行人出來,黑衣人遠遠地朝他躬身行了一禮,随後幾個輕功起跳,便利索地消失在濃稠的夜色中,往花溪鎮東北方向而去。
邵真走到景昭辰身前回禀:“遵殿下吩咐,一切都已安排妥當。”
“幹淨點。”
景昭辰沒有讓青玄幫忙,他握着甄棠的左手先讓她上了馬車,甄棠看到臉色蒼白的蘭芝便知道她吓壞了,于是,看向景昭辰的眼神充滿了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