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棠呆愣住了,難怪叫碧微蓮池,原來這座宮殿裡面藏着這番好光景。
蓮池正中有一座小涼亭,曲折回轉的石橋從水面上連通,景昭辰牽着甄棠,踩着石橋走進涼亭。
小厮和侍女依次将菜式盛上來,甄棠看到都是她愛吃的渝州菜,他隻有一碗紫米粥,和一碗湯藥。
“殿下是否身子不适,可要傳馮太醫過來?”甄棠發覺他臉色有些微變,不由得慌張起來。
“本王看起來就這般虛弱嗎?”
景昭辰笑起來,用湯匙緩緩攪動碗中的湯藥:“放心,一時半會死不了。”
甄棠歎了口氣:“那殿下也要好好保重身體,待我們收到回信,說不準殿下便有救了。”
他仍不緊不慢地攪動湯藥散熱,看着泛起的漩渦陷入沉思。
已經好幾日了,回信快到了吧。
能否解除毒蠱,這是他眼下最深的期望。
用過午膳,聖上仍舊沒有傳召景昭辰的口谕,卻也沒有吩咐讓他離宮的意思。
景昭辰命人搬了兩把躺椅,一個案幾,又拿了一副漁具和幾本書冊,把書冊給甄棠,自己怡然自得開始釣魚。
甄棠一邊吃着宣宜太妃送給她的糕點,一邊津津有味地看着書,直到暮色四起之時于公公才跑來傳話,說是聖上在紫宸殿召見。
景昭辰似乎早有預料,收整妥當後,便攜着甄棠一并上了馬車,往紫宸殿方向駛去。
馬車停在距離紫宸殿略遠的宮道上,下了車,禦前侍衛先是行了禮,然後例常搜身,确定沒有任何問題後退了兩步,二人由于公公引路,踏着層層白玉台階,來到莊嚴肅穆的紫宸殿門口。
一名内侍朝景昭辰與甄棠行了禮,又與于公公簡短交涉,随後将他們帶入紫宸殿偏殿。
出乎甄棠意料的是,聖上并沒有見她的意思,隻傳了景昭辰進正殿。
“于公公,好好照看翊王妃。”
景昭辰說完,又拍了怕甄棠的手背:“在這等着我。”
“殿下與王妃當真是情深,放一萬個心,老奴一定好好照顧王妃。”于公公應道。
景昭辰走遠了,聽不遠處開門關門的聲響,應當是進了正殿。
甄棠惴惴不安地坐在偏殿的錦座上,于公公不知從哪裡摸出來一盒糖,放在甄棠手邊的小桌:
“王妃莫要緊張,聖上隻是傳殿下進去詢問一下近日的情形,您也知曉,他的病情可是咱大安朝頭等重要的大事。”
“這是殿下自幼愛吃的山楂糖,老奴一直存在這偏殿中,王妃嘗一嘗。”
景昭辰居然愛吃山楂糖。
甄棠略微驚訝,她捏出一顆放在口中,酸甜可口的味道漸漸盈滿唇齒之間,令她緩緩松了戒心。
偏殿裡燃着燭台,有淺淺的龍涎香氣息,正當甄棠感覺到有些疲乏時,一道好奇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想必這位便是翊王妃吧。”
甄棠循聲轉過頭,隻看到一具挺拔的身影,身穿玄色龍紋長衣,左手拿着一本折子,正目光灼灼地盯着甄棠。
“見過衡王殿下,容老奴向您引見,這位便是翊王妃。”于公公向那人躬身行禮,畢恭畢敬道。
甄棠一聽又是一個什麼王,慌忙将口中的山楂糖吞下,吞得太急,有些嗆,嗓音也變了調:“妾…妾身見過衡王殿下。”
“皇嫂當真國色天香,怪不得皇兄這般着急成婚。”衡王挑了挑眉,饒有興趣道。
“衡王好似有要事回禀父皇,怎麼不進主殿,反倒在這裡聊閑。”
景昭辰的聲音蓦然響起,随後一隻堅實的手臂将甄棠攬在身側,輕輕拍着她的脊背:“怎麼突然咳嗽。”
“哎呀,這成了婚果然不同了,當真是羨煞旁人。”
衡王朝景昭辰搖了搖手中的折子:“鳴泉關傳回來的急報,皇兄,自你患病,弟弟我可是臨危受命簡直沒有空閑時間。”
鳴泉關。
這三個字是景昭辰心中一根刺,深深紮進他的血肉中。
他目光瞬間變得冰冷,可這裡是紫宸殿,他已不再是太子,如今的他沒有任何權利過問軍中事宜。
“既如此,本王同王妃便不耽擱衡王了。”景昭辰說完,攬着甄棠便往要離開偏殿。
“翊王殿下,臣弟倒是十分好奇,父皇召見皇兄所謂何事?”衡王一手持着折子,毫不掩飾眼中敵意。
景昭辰聞聲,慢條斯理地轉過身,臉上雲淡風輕,目光卻極其淩厲:
“本王方才向父皇求一塊封地,想要在封地安靜度日,不知為何,父皇卻拒絕了,要本王一定留在京中。”
衡王神情瞬間變色。
甄棠大氣都不敢出,卻連她都看出這位衡王的喜怒太過明顯。
衡王沒有回應,景昭辰周身仿佛結了冰,睨了他一眼,轉身攬過甄棠向外走。
出了紫宸殿才發現外面天色已深,于公公回禀宮門已經下鑰,景昭辰便令馬車回到了碧微蓮池。
晚膳是在正殿用的,甄棠在宮中總是有些莫名的擔驚受怕,實在沒什麼胃口,所以吃得很少,景昭辰更是隻服了湯藥,便讓小厮撤了菜。
甄棠坐在窗前,一手托着腮,看着窗外漫天星光,心中正盤算着今晚該怎麼睡覺。
難道要和那個病秧子同床共枕?
正思索着,景昭辰捧着一疊衣衫走了過來:
“今晚我們要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