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然是工造司的工匠!”景元新奇的圍着我轉圈圈,“而且是很厲害的那種?”
“啊?”
“那天,不是有個持明族的工匠來找你嗎?我知道他們那群人向來封閉,你能和他們有聯系證明你也是一個相當有水平的工匠,不是嗎?”他興緻勃勃的問“我能向你定做一件武器嗎?”
景元的消息不知道是哪兒來的,他敢托我做事但我卻不敢答應,“你在雲騎軍用的不應該是統一的制式武器嗎?”
“是,但是我想有一把屬于自己的武器。”景元笑起來,看起來既活潑又陽光。
“恐怕不行,我做不出來獨創武器,工造渾心聽說過嗎?仙舟機巧術的中樞。宛如機巧的心髒、賦予機巧血脈,令機械如活物般思考。我做不出那東西,經手的仙舟兵器不過是漂亮的模型罷了。”我盡可能描述我的毛病,想要打消景元的念頭。
景元皺着眉頭摸下巴:“不應該啊,我打聽過,你已經是匠作了,這個年齡來說,非常有天賦才對。”
經曆了這麼多,我一聽見【天賦】這兩個字就害怕,忙想打斷他,那小孩兒就已經湊到了我的跟前。
可愛的包子臉帶着甜甜的笑“日及姐姐,你就幫幫我吧,雲騎發放的武器一點都不趁手。”
食指張開舉到我面前,他年齡在那兒放着,手自然是小的,但那雙手上已經長出了繭子,他現在已經開始練武,有繭子在才是正常的。
“要求不高的,适合我就好,姐姐你一定可以的吧,我會付你酬金的。”景元舉着手,在我面前蹦蹦跳跳的。
兀的,腦海中出現不知在何處見過的一些劍譜,那些奇妙優美的兵器一經回想起來就再也無法從腦海裡面删去。
“我,需要一些時間。”景元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發光的琥珀石,我腦海逐漸有了合适的樣式,回複他“周期會很長,我可以拜托熟人幫你……”
“不用,我就想要你做的。”他高興的要跳起來,纏問未來他的那把劍會是個什麼樣式,可不可以酷一點,将來他行俠仗義時會不會很拉風。
我隻以為這是一個小孩子的心血來潮,後來才知道他纏着我的原因是這小子眼光太高,嫌棄工造司師傅們的作品太無聊。
答應景元的那把劍,一直到我畢業,正式在工造司任職之後才交給他。
從入學學宮到畢業,我用了一年零六個月,修了五千多個學時,每天挂課考試忙的頭昏腦漲。
感謝導師們體諒我一路猴急似的修學速度,隻要通過了考試就能非常仁慈的把學時給滿,如果沒有這條,恐怕光是上課就要耗費我所有的手段和力氣。
燧皇的後遺症時斷時續,上學的這段時間被照顧調理着,總歸沒有再出現過突然短片的情況,我偶爾還會從那些幻境中得到一些感悟,畫出一些頗為奇妙的稿件,總算是體會到了老師嘴裡的“好處”。
這些“好處”讓我成功通過了工造司的考核,不再是想過去那靠着師傅的人脈做活兒,而是正經的在工造司挂了名,有了編制。
景元的劍,長約二點六尺,用了持明做法内附镌刻,在一定的條件下能在敵人的傷口處帶上類似于雷電灼傷的麻痹效果,我給那把劍取名叫,“少年遊”。
日子就這麼平淡的過去,流水般滾滾不息。
在我三十歲的那年,在仙舟戰場上四處漂泊的莫離終于回到了羅浮——他的腿斷了。
青年扶着他進屋的時候我差點沒敢認,稍後憤怒便湧上心頭,我拎着他的衣領把他帶到院中,丢在藤椅上查看傷勢,莫離還笑嘻嘻用他剩下的那條好腿亂撲騰。
我跪在藤椅前沉默的看向老師的眼睛,那雙據說和我甚是相似的綠眸中沒有悲痛也沒有不甘,隻有一潭碧水似的沉靜。
他像是兒時那樣,用自己帶着繭子的手輕撫我的頭發,我能感覺到那雙手的熱度,溫暖的獨屬于老師的鮮活。
“我沒事,這隻是一個意外。”莫離說,“況且這不是很好嗎?以後的日子我就能多多陪你了。”
一點也不好,我從未貪戀他的陪伴,并為自己的老師是一個自由的、無羁的、屬于天空的人而感到自豪。
“诶呀,你别哭啊。”莫離掙紮着從椅子上坐起來,慌忙無措的抽出帕子給我擦眼淚,“明明從來不哭的。”
“那個……”陌生的男音打斷了莫離生疏的哄話,“我是不是應該回避一下?”
我正努力把不受控制的眼淚往回憋,聽見這聲音,才反應過來那個扶着老師回來的青年居然跟着進我們院子來了。
在老師面前哭就已經很丢人了,我猛地抽走老師手裡的帕子,抖開蓋住全臉,蹭蹭的竄到了老師背後。
“抱歉啊,小應星,我也沒想到我家這孩子的反應會這麼大。”莫離一點沒覺得抱歉,他聲音裡莫名帶着一股被關心後的滿足。
我心裡面的邪火又開始往外冒。
“嗯,可以理解。”我聽見那個沉穩的男生說,“那我就先四處看看,等你事情處理完事情再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