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及被熱情的阿偉一路送到了家門口,路上她推脫說自己可以走回去,被阿偉以“這是導師交給我的任務”為理由堵了回去。
等下了星槎,日及已經是頭昏腦脹,牆灰一樣的面色在夜色下像是要撅過去,阿偉知道是這位應該是累得不行,便不再耽擱,說“您趕緊回去休息吧。”馬不停蹄的走了。
人一走,日及就撐着自己門口的樹狂吐起來,直到清空整個腸胃,簡直要把消化幹淨的早飯都吐出來、眼淚鼻涕口水流了一臉,她才覺得好受了一些。
“今天怎麼沒吃你那暈車藥?”手邊遞來一瓶水,日及頂着模糊的淚花,見确實是自己熟人才擡手接過,來來回回漱了幾趟口,勉強覺得嘴巴裡面苦澀的味道散了點,“去的時候吃了,沒想到回來的時候會失效。”
旁邊的人又遞來一塊素淨的帕子“怎麼感覺更嚴重了?”,接過帕子擡頭,見景元是背身對着自己的,日及才終于徹底放心,說“誰知道。”
日及用手帕遮住捂住大半張臉,眼睛已經整個紅腫起來,不想看樹下那攤到底有多麼慘不忍睹,拽着景元的手腕把人帶進院子,想着等月黑風高無人時再偷偷來收拾。
她已經很久沒有再星際旅行過,就連仙舟的交通工具都甚少接觸,不确定這次的“暈車”是暫時的不适應還是“病情”再次加重。
把人按在院子裡的躺椅上,順手從石桌下面的空間裡抽出盤果脯塞到景元手裡,便火急火燎的沖進裡屋洗澡換衣服,清清爽爽的從浴室出來,日及才終于覺得自己活了過來,端着之前做好的小餅幹坐到了景元旁邊。
景元已經在那把“老奶奶藤編搖椅”上吃了老一會兒果脯,金色的眼睛半眯不眯,像個懶洋洋的獅子。
日及抽走什錦果脯,他就順勢把目标換成剛端上來的小餅幹,叼了一塊在嘴裡,被清爽的薄荷味兒沖到天靈蓋,像是抖毛一樣整個激靈,稍顯刺激的薄荷之後是才嘗到淡淡的奶香。
很古怪的搭配,但吃起來莫名上頭。景元對這個新奇的味道頗感興趣,又從小籃子裡拿出一塊塞進嘴裡。
日及這時候才對剛剛的窘況做出了解釋,“應該是我這次剛醒還不習慣,抗藥性的逐年增強再加上我的狀态已經趨于穩定,這才導緻今天的突發事件。”
大白獅呼噜噜的啃着小餅幹,問“丹鼎司還是治不了?你這不就是個小毛病?”
科技醫療一直在進步,丹鼎司的成員也總是在更新換代,活得久了指不定就遇見技術突破把這點小毛病治好了呢?
日及拉了把椅子在景元身邊坐下,久違的聊起自己古怪的病症。
“丹鼎司建議我一直在家呆着,這樣就永遠不會出現眩暈、腸胃不适、嘔吐、感知器官失調等等一系列問題。不出門等于不會犯病等于沒病。
我說我有好幾個親朋好友在外面,隔幾年就要出門見見,醫士們就說他們不能來仙舟看你嗎?
我說他們都是通緝犯回來就該被抓了,醫士說那更好了,關進幽囚獄之後你再看望他們就不用出門了。”
“也有建議我去博士學會的,他們說公司的宇宙生物百科裡或許有我的物種登記,再不濟也會有科學家對我感興趣,順帶幫我治病。我以害怕遇見瘋狂科學家為由拒絕了這個方案。”
今夜夜空晴朗,羅浮最近不知道航行到了哪個星系,天空之中居然有一顆銀白色的月亮,于是夜晚隻是擡頭便能見到銀河之中的圓月,而不是虛拟的穹頂,日及覺得它和記憶中的樣子很像,每晚都會在院子裡坐很久。
“還有讓我找星穹列車當無名客的,說登上列車就會受到開拓的祝福,沒道理都成了星際街溜子還會有暈車這種低階症狀。”
“這倒是個好主意,于是我問他們哪兒能找到星穹列車的聯系方式,很明顯大家都沒有,于是這個治療方案也pass了。”
景元聽着這些胡鬧一樣的治療方案啃完整塊小餅幹,伸手又拿了一個,“好不靠譜。”
還有更不靠譜的呢,“賣假藥的都找上我了。”
日及琢磨了一下,還是決定趁機把這兩年的觀察和盤托出,“或許是太久沒出現在丹鼎司,又或者是認識我的老家夥已經走光了,他們有人把我當成了來仙舟尋求長生的外鄉人,一年前,藥王秘傳聯系了我。”
日及銷聲匿迹二十四年,這點時間,對于長生種來說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哪想到丹鼎司更新換代這麼快,日及小時候的主治醫生都快成傳說了!
更何況日及确實不是什麼有名的大人物,這也就導緻丹鼎司現在的一群人要麼是真的記性差把日及給忘了;要麼是認出來了但不願意承認别人能治的病自己治不了所以閉口不談;他們這些老家夥是這樣,就更不要提新一代初出茅廬的醫士們了……
這麼一想倒是能理解藥王秘傳為何會把日及這個稍微地調查一下就該躲的遠遠地人當做詐騙對象,畢竟他們都藥王秘傳魔陰身了,腦袋不好也合理。
不過考慮到羅浮最近确實不太平,日及還是從芥子空間裡掏出一瓶丹藥扔給景元:“呐,傳說中的長生秘藥,好東西呢,說是隻要吃了這輩子都不會再頭暈嘔吐了,花了我整整三十年的工資。”
“但是我總擔心吃了之後這輩子不僅不會頭暈嘔吐,恐怕連頭都不一定是自己的了,所以還是交給你吧,記得幫我報銷。”
從藥王秘傳幾個字出現之後就變了臉色的景元,聽着日及不合時宜的玩笑,終是放緩了臉色,說“這麼貴啊?”
确實貴,那群人腦子不太聰明,見她掏錢如此爽快,刷的還是外地人才會經常使用的星際和平公司發放的信用卡,徹底放棄了對日及的懷疑,以為日及又是什麼來仙舟求長生的無知外鄉人冤大頭。
也是,日及看起來非常健康,來丹鼎司不為治病就隻能是為求藥了。這麼有錢的冤大頭可不多見,于是那群人為了長線割韭菜,每次洗腦會議都會發來邀請。
想到這兒,日及又遞出一個卷軸,“呐,受害者名單以及部分成員代号,你知道該怎麼處理。”
景元一言難盡的接過卷軸,放到丹藥瓶旁邊“難怪你最近去丹鼎司那麼勤……”
“不是因為這個才勤快,主要是他們最近都沒有叫我去開會,我總擔心那群卧底會跑路——你再按兵不動人都要跑光換新的啦!”日及在躺椅上面晃來晃去,按照原定的話向景元打着打小報告。
這些事情大概率都瞞不過景元的眼睛,一直不出手的原因也不外乎是【不到時候】【順勢而為】這些神乎其神的原因,但是這些妖魔鬼怪都湊到日及臉上了,不摻和兩下實在是手癢癢。
不用想都知道景元會是個什麼表情,大概就是家裡沒上過學的老奶突然給孫子塞了幾十塊錢、讓孫子吃點好的、學習别太辛苦,這種感覺吧,日及被奶慈孫孝的場面弄的一身雞皮疙瘩。
長痛不如短痛,日及接着把今天的事兒也抖落出來,“還有,今日我去鱗淵境,在匠造屬,我撞見了本該轉世的龍師濤然。”
“我應該是沒有看錯,匠人對此遮遮掩掩并不明說,但是看長老們着急要把我趕出去的架勢,多半有什麼問題。”
說到這兒她就不再說了,判斷這些消息的真僞又如何利用都是景元的工作。
更何況持明那邊,但凡和飲月君沾些關系的都是筆爛賬。所謂“外人無權幹涉”的腌臜事一件接着一件,日及避之不及。
景元躺在躺椅上,院中的微風吹散劉海,被遮蓋住的臉上确實是和日及想象差不多的表情,隻是心裡面更多的卻是無奈。
日及清醒過來将将三年,重新到工造司挂了牌、恢複了和持明聯系、潛伏進丹鼎司的藥王秘傳混到了一個身份做卧底,與
此同時她還在星網上進行了長篇連載,甚至還通過自己的小說,摸到了星河獵手的星網賬号。
時至今日,日及每個系統月已經可以穩定拿到四份工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