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顧浣溪的臉色,湊到日及耳邊說悄悄話:“等下次我溜出去,你請我吃飯我帶你逛街。”
日及便笑起來,綠色的眼睛像是被陽光照透的樹葉,“那我們就下次再約,我下廚。”想了想,她又補道,“到時候請龍女大人給我看病,要是有法子治,就不用總是喝藥了。”
“好說好說。”白露嘗過日及的手藝,尾巴又輕輕晃,這次大概是心情好的意思。
浣溪又一次蹙眉,提醒道:“白露小姐,您的問診排号已經到四十年以後了,短時間内恐怕沒什麼空閑出去玩了。”
“怎麼,丹鼎司和龍師連龍女大人的假期都不能保障嗎?”日及當即嗆聲道。
“龍女大人當然有自己的假期,但很顯然,這個假期和外人沒什麼關系。”浣溪依舊是那副順從的樣子,說出的話卻毫不客氣,“為了龍女大人的安全着想,還是不要随意與外人接觸為好,至于問診的事情……”
浣溪維持着體面的假笑:“我相信以日及先生的身體狀況,排到叫号的那一天不成問題。”
不對勁,日及撐着膝蓋站起來,以絕對的身高俯視恭敬闆正站在白露身後的侍女。
浣溪任職白露的侍女一職已有十二年,表面功夫做的一直不錯,之前日及憑借着和鱗淵境的關系帶着白露壞了不少所謂的“規矩”,浣溪再怎麼不滿意也憋得好好的,今天怎麼就不維持他們那所謂的體面了?
“浣溪姐姐,你這說話也太難聽了,日及先生和我們認識了這麼長時間,我陪她玩玩怎麼了?我給她看病又怎麼了?”
小孩兒一臉嚴肅,她聲音落下,浣溪就在日及冰冷的注視下道了歉“抱歉,日及先生、白露小姐,是妾身說話急躁了一些,但妾身畢竟是為龍女大人着想,還望先生見諒。”
這幅油鹽不進的樣子是做給誰看?日及惡心的要死,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說應該抽空去一趟鱗淵境,看看龍師那群老東西是不是真的又整出了什麼死動靜。
沒能力插手、難道還不能給景元打小報告嗎?
白露不知道是聽過多少類似的話,見怪不怪的指使浣溪去泠泠那裡打下手,等人轉身,她就和日及小聲嘀咕道:“本小姐回去就給浣溪抓一下清火醒神的藥,先生你别生氣。”
“白露,你也太懂事了。”日及感慨,伸手揉小龍女毛茸茸的紫色頭發。
小家夥一見她伸手就知道是怎麼個意思,靈巧的躲開,“诶呀,頭發要亂了,一會還要去見長老呢。”
她又退後幾步,細細打量日及的臉色,道:“雖然不清楚你那個怪病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本小姐看着你的氣機運行都甚為通暢,即便是有些小病纏身也不過是先天不足連帶着的症狀,要我說,吃點好的就差可以了。”
白露眼神不住的往櫃台上的那包稀奇古怪的藥上瞟:“别亂吃藥。”
日及近一年來來來回回跑了二十幾趟丹鼎司,見了少說也有四五十号醫士,不管是沉澱下來的老字号還是新生代都見過一遍,但卻沒有一個敢對日及的病症下定論的。
現在看來,銜藥龍女的醫術确實是世間罕見的優秀,也不怪排号到三十年之後了,日及僵木的臉又帶上溫和的笑,她樂呵呵的誇:“龍女大人好醫術。”
白露自然也是高興被人誇獎的,見浣溪不盯着她倆找茬了,就湊近日及用氣音耳語道:“看在咱們交情的份上,等我找機會給你整點龍漦入藥,保證好的飛快。”她的得意道:“到時候記得請我吃飯。”
去年年底的時候,白露在又一次“離家出走”的途中碰巧遇見了迷路的日及,先不說日及那麼大個人是怎麼在流雲港這種四面通達的地方迷路的,偶然碰頭的倆人一拍即合一龍帶路一人掩護,配合默契的完成了白露最開心的一次出行。
從那以後的出逃,隻要運氣好能夠遇見日及,就一定會被好吃好喝帶着玩一回。這人完全不會把白露當小孩兒,也不會把她擺到什麼龍尊大人的位置上去,人有趣、說話好聽,白露挺喜歡她。
“龍漦啊……”日及露出一個意義不明的笑,戳戳白露,“該不會真的是你的口水吧?”
“啊?你想什麼呢?口水多不衛生啊!”白露驚訝“你是哪兒見到的說法,好離譜,雖然龍漦确實和持明有些關系,但都是要經過加工才能入藥的。”
“那本質來說果然還是你的口水吧,哇,口水、眼淚,龍真的全身都是寶貝呢。”
“日及……你說的自己像是一個龍販子……”小龍女本龍一言難盡。
日及正色道:“所以白露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越是珍貴的東西越容易被窺視呢。”
這倆人的話題逐漸奔向了一個不可描述的地方,浣溪拿好東西,以一個非常強硬的姿态拽着白露離開了。
日及看着白露離去的身影,心裡總有一絲不祥的預感若隐若現,這股突然的古怪難以捉摸,就像酒館贈禮【驚喜盒子】,出現即綁定,據說愚者所說,世界的歡愉隐藏其中。
但因為不确定性,盒子裡驚吓的因素遠遠超過驚喜,是日及最讨厭的歡愉道具。
耳邊又響起了酒杯碰撞的脆響,繼而是紛雜的人聲、幼兒的啼哭、男女老少的大笑,好似盛大的戲劇即将開始,熱鬧的将丹鼎司原本的人聲都掩蓋過去。
那麼這一場戲劇是喜劇還是悲劇呢?
就像是【驚喜盒子】裡面到底是驚喜還是驚吓,日及的第六感拒絕回答。
日及懂得這個套路,但作為被謎語人的一員,她再一次堅定的表示——樂子人遠離我的生活。
她拎着藥包在丹鼎司逛了好一會兒,直到甩掉自己紛雜的思緒,趕在晚飯之前叫了隻星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