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沨抱臂晲着他:“不盈利,你是拿去自己用麼?”
安折:“……”
他說不過他。
就見陸沨看着他,微微揚眉:“盈利多少?”
“不知道。”安折道。
“工資多少?”
“60。”
陸沨又笑一聲。
“真可憐。”他道:“老闆騙你,出獄後記得找他漲工資。”
安折覺得自己又被嘲笑了。這是他今晚第三次被這個人氣到,他認定陸沨是這個基地裡最會欺負人的人類。
還沒想好該說什麼,就見陸沨低頭看了一眼腕表。
“淩晨了。”他聲音中又帶上那種安折熟悉的命令語氣:“下去睡覺。”
恰在這時,夜晚的冷風從窗戶裡吹進來,直直吹到安折臉上,基地白天和晚上的溫差非常大。
他打了個很小的噴嚏,然後就看見對面的陸沨蹙了蹙眉,似乎嫌棄。
蹙眉的陸沨冷冷道:“嬌氣。”
安折确認他被嫌棄了。但風太冷,他沒忍住,又打了一個。
安折:“……”
他真的很怕冷,也真的想在陸沨身邊找找線索。但看着上校的表情,他意識到自己再不走,可能就要被從窗戶裡扔出去了。
他隻能低下頭默默攏了攏衣服領口,站起來,轉身走開。
臨到門口,卻聽見背後傳來陸沨的聲音:“站住。”
安折站住了,回頭。
陸沨仍抱臂倚在窗邊,他目光往房間右側動了一下,淡淡道:“你可以去那邊。”
安折循着他的目光看去,見右邊牆壁上竟然還有一道門。他走過去,打開。
這是一個休息室,有簡易的床和桌,門口是一個立式衣架,挂着一件黑色制服大衣。
安折意識到了這是誰的房間。
他道:“您……”
“我今晚不能睡。”陸沨道:“你可以選擇睡這裡,或者外面。”
兩相權衡,安折果斷道:“謝謝您。”
陸沨沒說話,轉身朝向窗戶繼續看樓下了。外面的聲響一直沒有斷,仍然一片混亂。
安折走進了這個房間,他掩上門,打量這個地方。房間裡充斥着冷清的氣息,并沒有多少人類居住的痕迹,隻床尾疊好的被子上有一些折痕。
木質桌面上擺着幾個彈匣,彈匣旁邊是一把鈍銀色短軍刀,但這不是吸引了安折目光的東西,桌面正中攤開了一個冊子。上面有黑色的筆迹。
6.16,正常。
6.15,正常。
6.14,正常。
安折意識到了這是什麼,這是審判者的工作記錄手冊——當時那次反對審判庭的遊i行裡就有一條标語寫着“公開審判者工作記錄”。
但現在看來,以陸沨這個手冊的敷衍程度,即使公開,也沒有什麼看頭。
他往前翻,到五月。
一連串“正常”中,夾了一條:
5.17,寄生入侵,已解決,報告待遞交。
5.18,正常,5.17報告已遞交。
再往上。
5.11,異常,懷疑對象ID3261170514(危險程度極低),基因檢查通過,允許入城。
安折:“……”
看來,那天在城門,陸沨不僅發現了他的異常,還發現了他的弱小。
但他沒有就此打住,一種直覺驅使他往前翻去。
肖老闆說,軍方所有人,即使是審判庭,也會出野外執行任務。
而而他丢掉孢子的地方有審判庭的彈殼。
安折的心髒砰砰跳着,潦草翻過十幾頁,一條與衆不同的記錄突兀出現在他眼前。
2.20,回城,樣本移交燈塔。
目光在這一條上頓了頓,安折往前翻,這一頁的記錄忽然密集了許多。
2.12,野外,深淵,補充地圖記錄4條,采集植物樣本7,動物樣本4,分泌物樣本7,混合多态怪物行為信息錄像3。
2.13,野外,深淵,采集植物樣本13,動物樣本3,分泌物樣本14,混合多态怪物行為信息錄像6。
——他去了深淵。
安折眼睛陡然睜大,他的目光停在這一頁的最後一條記錄上。
2.14,野外,回程,采集異常真菌樣本1(孢子)。
安折腦海空白了一刹,握着紙頁的手顫了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