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叩仙門大典,姜風遙很是積極。
卷是卷不動了,收個弟子躺平養老吧。
她收拾過身上被天雷劈得焦黑的痕迹,換過一身天青色長袍,其上并無繁複裝飾紋樣,隻在腰間佩一枚玉佩以作點綴。她将發絲高高束起,頗覺這樣的打扮很是穩重。
若是闆着臉,也有幾分師尊的樣子。她看着鏡子裡自己,滿意地點了點頭。
馭雲殿前已又不少外門弟子在此等候。看着他們接踵而至,人頭攢動,眼中皆閃爍着雀躍而期待的光芒,等候着叩仙門大典的開始。
三年一度的叩仙門大典,是大多外門弟子進入齊雲宗内門修習的唯一機會。若有個中佼佼者,得長老青眼,便可收之為親傳弟子。
姜風遙如今步入化神境,也算是有了收徒的資格。
等得外門弟子齊聚馭雲殿前,齊雲長老們這才陸陸續續現身。
大師兄謝鄞平日裡幫助青菩真君打理宗門事務,一襲白衣飄飄,來得最早。小師弟淩無絮向來孤僻桀骜不問世事,今日的叩仙門大典亦不見其蹤影。
反倒是二師姐虞知,今日的出現倒是引得弟子們紛紛嘩然,翹首張望起來。
姜風遙亦不由得跟着循聲望去。
遠遠便見二師姐一身绯色衣衫,跷腳坐在一隻信步走來的巨獸之上。那巨獸花紋奇特,似虎似豹,獅身羽翅,威風凜凜,讓人頗有望而生畏之感。
而二師姐卻像是毫不在意一般,隻是胡亂揉了揉巨獸的腦袋。
那看似兇猛的巨獸在她手中亦十分乖順,甚至還親昵地用頭蹭了蹭她的柔軟掌心。
姜風遙似乎是見慣了這幅場景,搖晃着腦袋與謝鄞閑聊,“啧啧,師姐夫還真是對二師姐寸步不離。”
弟子人群之中,一少年垂首而立。他的目光在觸及到那巨獸之後,不由得微微心神一動。
自他的袖中突然鑽出一條拇指粗細的銀灰色小蛟,探着短小的角張望了巨獸一刻。又很快被少年修長的手指按了回去。
少年識海中響起略帶興奮的聲音,“時寂你快看!那是羿蝕!傳說中守護建木的上古神獸!”
“我知道。”
“上次咱們都沒見着他,這次反倒是見着了。”
被叫做時寂的少年隻是凝神看着羿蝕神獸,沒再說話。隻有小蛟在他識海裡響起興奮的聲音,“咱們肯定已經離建木很近了!”
此刻青菩真君居于殿中,眉眼平和而淡然。眼眸掃過殿前諸人之時,仿佛帶着無盡的慈悲之感,殿前頓時鴉雀無聲。而青菩真君的聲音在此刻顯得莊嚴。
“修者仙途,問迹問心。此開仙門,上承老祖建木之庇佑,下有年輕弟子之傳承。無天賦之佼佼者,無平庸之碌碌者。唯齊雲之弟子,叩求仙途。”
虞知在一旁聽得打了個呵欠,“師尊正經起來還挺正經。”
姜風遙:……那不然呢。
隻見青菩真君從須彌珠中取出一枚橙黃的橢圓之物,好似一枚果實。
時寂袖中的小蛟又探了出來,小小蛟角在袖口邊緣頂起微微的弧度。它望了一眼空中橙黃的果實,似乎激動得連尾巴尖也輕輕搖晃起來,
“是焜華!是建木的果實焜華!建木一定就在這附近!”
時寂隻是面無表情地伸出手指,再次毫不留情地将小蛟塞了回去,“你很吵。”
小蛟用角頂住他的指尖:“你很裝。”
說話之間,那枚橙黃色的果實已然凝滞于馭風殿前。隻見那果實的輪廓逐漸變得虛幻而缥缈,擴散開來,灑下金色的光芒,籠罩于弟子們的身上。
“諸位弟子,入焜華,叩仙門。”
金光大盛,晃得人一瞬間失神。等得姜風遙再度睜眼之時,馭雲殿前已空無一人,隻剩下空中漂浮的那顆橙黃的果實。
青菩真君寬闊的袖袍輕輕一揮,那枚果實在空中凝成一面巨大的靈鏡,鏡中是一處叢林密布的寬闊山脈,身着青衣的弟子們在山脈之前面面相觑。
這是弟子們叩仙門的必經之路——在焜華中找到焜華之實,并帶着焜華之實一同踏過仙門門檻。
想來又是一場好戲,虞知取下挂在羿蝕神獸尾巴上的須彌珠,像變戲法似的從中掏出一小袋葵花籽來,一邊磕得咔哒咔哒作響,一邊伸手遞給姜風遙一把,“小師妹,來點?”
姜風遙順手接過她遞來的瓜子,跟着她一起咔哒咔哒,“二師姐,你說這次的焜華裡,守仙門的會是什麼妖獸。”
這幾乎算得上是叩仙門中最困難的一步。即使弟子們經曆了艱難險阻找到焜華之實,然而在仙門之前,往往都有兇猛妖獸坐鎮,難以前進半分。
虞知懶懶地倚在羿蝕的脊背之上,“不知道。反正我那年挺簡單的,找到焜華之實也很輕松。”
上古神獸都出來了還簡單?姜風遙看着一旁的師姐夫用雞毛撣子一樣威風凜凜的大尾巴,輕柔地将地上的瓜子殼攏做一堆。
對不起,打擾了。
一旁的謝鄞搭腔道:“我那年也不難。但也費了一番力氣。”
姜風遙幽幽地看了一眼他身上仍閃爍着寒芒的破妄長劍。
呵。
把守衛妖獸煉成劍靈,可不得費點力氣嘛。
“說起來還是小師弟那年有意思。人才輩出,十分熱鬧。結果咱師尊力排衆議,竟選了最後一名的師弟。”
若說謝鄞和虞知的叩仙門經曆姜風遙隻是道聽途說,那麼淩無絮那年,她可真是實打實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