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她說了會話,醫生再次進病房檢查,“開六指了,孕婦可以進産房。”
宋曉棠意味深長地瞄了眼蘇雲為,蘇雲為心領神會,在無人的角落裡摸出充滿電的手機打開錄音,為了以防萬一中途沒電,她還借用何宥鳴的充電寶做備用。
蘇雲為怕錄得不清楚,特地靠近産房的大門,耳朵甚至貼上去測試聲音。
何遠程心揪得來回走動,一點不如意都被難受的心情放大,蘇雲為的舉動無疑是火上澆油,“蘇雲為,回來坐下,你擋在門口護士還怎麼進進出出。”
蘇雲為心裡罵何遠程是個狗男人,嘴上也不客氣地損他,“我又沒瞎,她們進出我給她們讓路呗,你火氣那麼大,要不出去吹吹冷風冷靜下。”
“又不是你生孩子,你怎麼比我還緊張?”何遠程愈發不滿,被何宥鳴左推右搡地出了産房區域。
“要你管。”蘇雲為憤憤不已地沖他背影大喊,何遠程當即頓住,在他反應過來找蘇雲為晦氣前,他先被何宥鳴三兩下推出去。
約一個半小時後,宋曉棠才被推出來,疲憊不堪的臉龐毫無血色,嘴唇破了個口子,大概是生産的疼痛導緻。蘇雲為隻看她一眼就不敢再看,她怕今晚要做噩夢。
宋曉棠沒能得償所願誕下一名男孩,而是一名健康的女孩,按她所說的,她還會繼續生,直到生出男孩為止。
何母很興奮,平時優雅的女士此刻像樹枝上聒噪的鳥兒,喋喋不休地散發喜悅,“我早盼望家裡有個女孩,Willion出生前,我想已經生了個男孩,下一胎總該是個女孩了吧,結果一生出來還是個男孩,我和你爸别提多失望。”
“小時候,想給你們兄弟倆穿條小裙子,紮個小辮子都猶猶豫豫,生怕帶壞你們還沒成型的性别思想。現在好了,我的遺憾被曉棠填補了。”
可惜,宋曉棠睡着了,聽不到這感人肺腑的話語,即使聽到,也隻會在内心嗤之以鼻。
何遠程也感歎道:“孩子長得像曉棠,鼻子和眼睛很像,這是一個禮物,我們要好好珍惜她,才不枉禮物的珍貴。”
母子倆人小聲地探讨孩子可愛的睡容,蘇雲為挨着何宥鳴站在玻璃窗前,心裡感受不到多大的喜悅,腦子裡全是宋曉棠聲音裡壓抑的痛苦。
何宥鳴也很平靜,他靜靜地聆聽何母和何遠程的對話,沒有插一言,倒是瞄了好幾眼愣神的蘇雲為。他輕輕地拉住她的手,聲音小到蘇雲為隻能通過口型辨認,何宥鳴在喊她一起離開。
蘇雲為沒有猶豫地點頭,前後腳和何宥鳴一起離開育嬰室。
“你好像不太開心。”何宥鳴第一次使用販賣機,他認真地浏覽使用說明,按照上面的教導一步步地操作,哐當一聲,掉下來一瓶橙汁。
蘇雲為悶悶不樂道:“你媽媽不該這樣說話,你無法在自己出生前選擇她所期待的性别,她不該把自己的喜好強加于你,讓你覺得你的出生蘊含失望,是個錯誤的決定,僅僅是因為沒有滿足她的期盼。”
何宥鳴看得很開,經曆過生死一遭的人對大多數事情都不在意,“别生氣,請你喝橙汁。”他滿手都是硬币,一下一下地拍擊,脆響的聲音在人潮湧動的販賣機前隻能聽個響,但已經足夠,蘇雲為至少看出他不甚在意的态度。
他眼也不眨地盯看販賣機裡面的零食,“還想吃什麼?我請你。”
蘇雲為随着他的目光把販賣機的零食看了個遍,沒看到想吃的零食,她沮喪地扁嘴,“我想吃黃瓜味的薯片。”
何宥鳴停止敲擊硬币,笑得如沐春風,“跟我來,我車上放了幾包。”
蘇雲為沒有問何宥鳴為什麼車上放了五包黃瓜味的薯片,明明他隻愛吃原味薯片,就像她也沒問,為何他在穗市的家裡放滿整個冰箱的橙汁。有,她就吃,沒有,下次再買來吃,有些一點即通的話語不需要說得太明白。
“你現在開心點了嗎?”他喝了一大口便利店買的礦泉水,眼睛瞥向蘇雲為。
“還行吧。”蘇雲為迅速地吃空一包黃瓜味薯片,麻利地拿起第二包撕開一個大口子,“你不喝可樂改喝礦泉水?”
他頗感遺憾道:“我最近在健身,已經把所有的碳酸飲料全戒了。”
“蘇雲為,這個周末回學校需要我送你,幫你拎行李上七樓嗎?”
蘇雲為搖頭,她把薯片咬得咔咔作響,“不用了,我離開學校的時候隻拿了兩件衣服,而且報道那天開放宿舍是例外,現在宿舍是外人不得入内,尤其是男性。”
何宥鳴不忍提醒她目前有一個難題未解決,“小三喵怎麼辦?你有想過怎麼安排它嗎?雖然貓貓一類比較喜靜,不擅長依賴人類情感,但獨自放它在家,你怕是也不得安心。”
她情緒有些低落,小三喵還不能控制進食量,光這一點夠她頭疼的了,“我還沒想好呢,要麼在附近租個房子,要麼每天學校家裡來回跑。我也想把它帶進宿舍,告訴宿管它是隻流浪貓,但我其中一個舍友對動物毛發過敏,隻得放棄這個計劃。”
“其實你還有第四個辦法,你可以把它寄養在我這。”何宥鳴的歎氣聲幾不可聞,他無奈道:“蘇雲為,你可以麻煩我的,為什麼改變主意?”
天大地大我最大的蘇雲為這會卻不敢看他的眼睛,她的眼睛直愣愣望向醫院門口進進出出的人。醫院是一個悲喜交加的地方,她的心情此刻也是悲喜交加,“我覺得我對你過于肆意妄為,過于沒有顧忌,我以為你會在意這些。”
何宥鳴透過窗前玻璃捕捉蘇雲為躲閃的眼睛,小聲說道:“也許我就喜歡你對我肆意妄為,對我毫無顧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