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女方的朋友,看新郎有點不順眼,教訓他罷了。”蘇雲為半遮掩半直白地解釋,倒不是敷衍何宥鳴或者怕他告狀,主要是其中牽扯的關系複雜,三言兩語說不清楚。
運動幾下後,她腦子也活泛起來了,“這人不知底細的,要是壞我事豈不是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為了以防萬一,蘇雲為氣勢洶湧地抱胸靠在餐台邊沿,闆着一張稚嫩的臉緊盯何宥鳴,“你呢,你是哪頭的?”
何宥鳴沒有絲毫隐瞞,“我是男方那邊的。”
蘇雲為不滿了,既怪何宥鳴遮遮掩掩又怪自己沒早點問清楚,不禁怒道:“你等會該不會拉偏架吧?這很不道德啊,虧我還把整個計劃告訴你。”
何宥鳴雙手投降,無辜地說:“我不會的,我跟男方有仇。相信我,我是站你這邊的。”
蘇雲為再次仔細地端詳何宥鳴認真的表情,“瞧着挺斯文的,不像二五仔。”
“行吧,姑且相信你一回。管你是女方還是男方那邊的,隻要是跟男方有仇的,都是朋友。”蘇雲為笑得明媚,拿出手機,熱情地邀請何宥鳴,“加個微信。”
何宥鳴有點尴尬,一隻手在口袋裡摩挲手機屏幕,愣是沒好意思拿出來,吞吞吐吐道:“我沒有微信。”
蘇雲為也不尴尬,“忘了你們港島人不用微信,那算了,下次有緣再見。”
蘇雲為爽快大方,是個值得深交的朋友,他缺的也是這樣的朋友。何宥鳴覺得有點可惜,“婚宴結束後,問問周秘書怎麼下載微信吧。”
何宥鳴看着蘇雲為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樣,伸長脖子到處找尋何遠程的身影,好心地問,“你潑了新郎一身酒後,接着要怎麼逃脫?”
“跑呗,跑不過我再解釋是女方的朋友,曉棠姐會為我說情的。”蘇雲為叫宋曉棠叫得親切,行事思考也想得簡單,似是不覺得惹怒男方是件大事,瞧着像是有備而來。
但何宥鳴擔心她低估何遠程睚眦必報的狠毒程度,有心提示她兩句,“你若是真的跑不過,可以從酒店後廚跑出去,那有一個後門,隻有廚房人員會進出,沒有保安防守的。”
蘇雲為頓時感激地緊握他雙手,她雖無後顧之憂,但也不太想被逮住後麻煩宋曉棠,畢竟三年沒見,是否記得她還是另一回事,“謝謝你,你真是個好人。”
何宥鳴勉強地笑了笑,隻希望自己别被何遠程抓包。心大的蘇雲為,絲毫沒留意到何宥鳴的表情變化。
晚上十點剛到,酒店古董鐘的秒針走完最後一秒,發出铛铛铛的提醒聲,宋曉棠挽着何遠程再次出現在衆人面前。
倆人言笑晏晏,在來賓的開道中,步履緩慢地走向舞台中央。
宋曉棠今晚美得格外動人,一條淡紫色薄紗抹胸拖地長裙極為貼身,是何遠程請來國際知名服務裝設計師專門為她量身打造的;棕黃色的頭發梳在腦後,挽了個落落大方的髻,别緻地用珍珠發卡别着;脖子上戴的是去年從拍賣行拍下來的價值三個億重達140克拉的珠寶項鍊;手上是何家祖傳的10克拉藍寶石戒指,鑽石豪服加身,襯得她光彩照人,人人羨豔。
兩旁的嘉賓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注視在這對璧人身上,唯獨蘇雲為艱難地擠過人群,抱着晃蕩不停的紅酒碗,找準角度,避開宋曉棠,一舉潑了上去。
猝不及防的事故,把所有人都弄懵圈,一瞬間的安靜持續不過五秒,随後現場爆發昂揚起伏的大喊大叫的聲音,賓客們你推我我擠你互相争着往前看熱鬧,把新婚夫婦圍得水洩不通,記者們的拍照聲絡繹不絕,一片狼藉之際,蘇雲為趁亂趕緊跑了。何遠程呆若木雞地杵在原地,宋曉棠在包圍當中迅速地瞄一眼潑酒的女子,當即認出蘇雲為的模樣。
她顧不得現場的混亂,轉身離去,想要追随蘇雲為漸行漸遠的腳步。何遠程被宋曉棠的動作拉回神思,他死死地抓住宋曉棠的手,纂着她不讓她離開,“曉棠,你要去哪?”
宋曉棠掙脫不了何遠程發狠禁锢的雙手,她着急地解釋,“你不要讓保安去抓潑酒的女生,我認得她,她是我朋友的女兒。”
何遠程這才勉強地松了點力氣,但還是不敢完全松開。盡管婚禮儀式全部走完,但他還是不敢掉以輕心,何遠程怕,怕有人會來搶婚,也怕,宋曉棠會悔婚。
宋曉棠見何遠程發愣,再次使勁地甩開他的手,推開看熱鬧的人群朝着蘇雲為逃跑的方向追去。
她穿着尖頭高跟鞋,沒法跑快,隻能把鞋子脫下,赤腳追人。
蘇雲為雖然得了何宥鳴的指示,可她對酒店内部不熟,拐了兩個彎也沒找到廚房的位置,況且她還背着滿滿一大包戰利品。
正茫然無措之時,她順着酒店的指示牌仔細地分解線路,天無絕人之路,竟讓她找到廚房的位置。
蘇雲為拼命地向前奔跑,冷不丁地聽到拐角處傳來腳步聲,心想這是要被追上了。不過她沒有慌張,還有機會,廚房門近在眼前,她邁着敏捷有力的步伐,一鼓作氣地沖向廚房。
在工作人員震驚的目光中,蘇雲為随機抓住一個人,急促地問,“後門在哪?”
那人指了指身後的路,蘇雲為立即放過他,再次沖刺。
卻在這時,她聽到一個女聲在她身後大喊,“小雲,不要再跑了,快停下,沒人會抓你。”
蘇雲為認出宋曉棠的聲音,可是後門就在十米内的距離,難道要放棄嗎?她思索片刻後,她來這是為了徹底了結方海平不死心的念想,于是乎她停下腳步,等待宋曉棠前來。
宋曉棠見她停住腳步不再逃跑,自己也不再繼續跑動,而是改為慢慢地走向她。她先前跑得氣喘籲籲汗如雨下,此刻正用力地呼吸空氣,兩額的頭發散亂在耳邊,一隻手拿着鞋子,一隻手撐着腰,滿臉是汗,卻依舊明豔動人。她倚着牆邊,有氣無力地向蘇雲為招手。蘇雲為見狀,乖乖地來到她眼前。
何遠程帶着一幫保安追來廚房,後面還跟着姗姗來遲的何宥鳴攙扶着何家父母,“還是沒跑出去啊。”何宥鳴為蘇雲為感到可惜。
何遠程氣勢洶洶,瞪着一雙兇狠的眼睛用手指向蘇雲為,他身上還是那件燕尾服,隻是布滿紅色的酒痕,發梢濕漉漉,有一揪沒一揪地粘在額前,鼻翼因為快速呼吸稍顯張大,顯得十分滑稽。
宋曉棠急忙阻止他要捉拿蘇雲為的舉動,“Jackon,你冷靜點。我說過我認識她,她不是壞人。”
“不是壞人,那她潑我一身酒?”何遠程不敢相信宋曉棠為這個讓他難堪的女生說情,态度頓時強硬起來,但也不敢把怒氣發洩在她身上,強忍着怒火,咬牙切齒地質問蘇雲為,“你是誰?你的目的是什麼?”
蘇雲為被他過于嚴肅的語氣弄得撲哧一笑,她好整以暇地看向何遠程暴怒的雙眼,不緊不慢地,一字一句地吐露清楚,“我是方海平的朋友。”
這話一出,宋曉棠蹙緊眉頭不語,何遠程當場愣住,何宥鳴和何家父母眼觀鼻鼻觀心,後廚工作人員則紛紛低頭做事不敢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