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親人的自己,他可以忍受絲帶給他的任何傷害,卻不想看見朱芽被她仇視。
從獵受傷開始,【阿瑪庫】一直在拯救大家,她是比山枭更加善良的神靈化身,無論是誰,都應該尊敬她。
獵也站到前面來,将朱芽擋了個嚴實。
絲撐起身體,朝着兩個人發出嘶啞的叫聲。
忽的,她身子一僵,瞳孔驟然間縮成圓圓的形狀,周圍染上詭異的金黃。
朱芽鼻翼翕動,隻聞見一股惡心的腐屍味在霎時盈滿了竹屋。
除了她,其他人渾然不覺。
她忙推開前方兩人。
就在此時,絲的身體開始抽搐不止,她肌肉的每一次痙攣,都擠出一陣腐爛氣息逸散在空氣中。
【絲!】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撲身過來。
而在朱芽的眼中,那雙鳥兒似的眼睛一直死死鎖定她,憤怒,不甘,怨恨,痛苦交雜在一起,最後變成複仇的怒火在金色的眼中燃燒。
僅過了不到兩個呼吸,絲的抽搐戛然而止,她阖上眼睛,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她們的錯覺。
牙伸出的手才放到絲的肩膀處,灰發女人的身體順勢而倒,軟在牙的懷裡。
屋子裡的腐臭味也如潮水般散去,不留痕迹。
【絲,你還好嗎?】牙拍拍她的臉。
絲的睫毛動了動,緩緩睜開眼睛,那雙屬于人類的瞳孔有些呆滞。
【……牙。】她虛弱地回應侄子。
【絲好了?!】星高興的湊上前,對着絲的臉左看右瞧,【真的好了,野獸逃走了!剛剛可是吓死我了,我還以為絲的病變得更嚴重了呢!】
【沒事就好。】菟也舒了一口氣,她剛才着急,都沒來得及顧忌放穩手中的缽子,現在一看果然灑在桌子上。
牙着急着去解絲受傷的草繩,被菟按住了手腕。
她對牙搖搖頭,對着絲問道,【我是誰?】
【菟】
【他是誰?】
【牙】
【你是誰?】
【絲,我是絲。】
絲的确是恢複了神智,菟終于放下心來,邊解開絲身上的繩索邊問。
【絲,你還記得發生了什麼嗎?】
絲目光呆呆的不知道落在哪,半天才回道【鳥,黑色的鳥】
她停了一下,又說【紅色的鳥,它在流血,在哭】
菟和牙的手一頓。
所有人面面相觑,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黑色的或者紅色的鳥,隻以為這是絲的呓語。
朱芽摩挲食指,看向絲低垂的頭頂。
她現在已經很清楚自己的血能産生一些作用,就像某種救人的靈丹妙藥,似乎對精神疾病也有效果,前提是絲真的是精神方面出現問題。
朱芽的心頭還是萦繞着疑慮,她有預感,那個東西還沒有消失,它就躲在絲的身體裡,等待着再次出現的時機。
……
夜晚,寒風漸起,池塘中的蛙鳴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蘆葦蕩裡此起彼伏的蟲鳴,指節大小的蟲子摩擦自己的後腿,發出遠播百米的刺耳聲音。
竹屋内,朱大黃的呼吸蓋過蟲鳴,也蓋住了絲身體的輕微異動聲。
朱芽進入了如墨一般的黑色夢境,仿若進入了某種沒有光明的空洞。
慢慢的,有細小的,如同蛾蚋飛舞似的聲音傳來,錯錯雜雜聽不真切。
倏而,聲音變大了,又像風在亂刮樹葉,飒飒中難以捕捉。
又過了一會,那聲音變得更吵鬧,更複雜,像一隻毛筆在墨水中胡亂攪動。
朱芽感受到了煩躁的情緒。
直到,一個清亮的聲音傳來,像溫柔的清風撫平雜亂。
她說【神靈,請求您賜予我們豐足的食物,幫助我們度過饑餓,善良仁慈擁有偉力的神靈,我願意奉獻出自己的所有,隻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們!】
朱芽睜開了眼,陽光如刺紮來。
真讨厭,不過她尚且能夠忍受。
她左右轉動着頭顱,展開翅膀一震,飛上了天空,循着那道聲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