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受命于星聯條約前來支援,目标是将死傷盡可能降到最低,旁的事情既沒有什麼插手的權利,也沒必要替别人多費心思。
星艦飛馳,激起滿地塵土,如果不是半空中久久未散的雲旋,這顆星球仿佛從未有人造訪過的痕迹。
褚黎是在隆隆的響聲中被震醒的。
胸中一種幹澀的窒息感将她堵得幾乎喘不過氣,她胸腔上下起伏,想要大力呼吸,結果卻嗆進了一口沙子,整個人就像一條被獨自留在陸地的悲慘的魚。
将沙子全吐了幹淨,褚黎才好不容易平複了咳嗽。她艱難爬起,努力睜開眼睛,卻隻能捕捉到蒙蒙的暗影,立馬又被迎面吹來的風眯了滿眼沙。
高空中似乎有什麼東西遠去了,隻留下人耳捕捉不到的尾音。
過了可能有十分鐘,沙塵才漸漸退去,褚黎往四周望,發現自己似乎正身處一片沙漠之中。
空氣中似乎凝結着一種奇怪的物質,沙漠這麼開闊的環境,她也始終覺得視野模糊不清,越看遠處,越覺得像是蒙上了一層霧紗。
褚黎揉揉眼睛,強行打起精神。
她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穿着一套有些奇怪的制服,看起來像是什麼高級研究所裡的精英打扮,最外層還套了一件寬大的外套,除了胸前寫着“瑞塔”兩個大字的名牌,什麼信息也沒有。
可她分明記得,自己不叫瑞塔,而是叫褚黎。
倘若她的記憶沒有出錯,那麼她身上的這套衣服,至少這件外套,并不屬于她。那她又是因為什麼情況“搶”了瑞塔的衣服,又莫名其妙地獨自出現在一片沙漠上的呢?
褚黎試圖回憶,然而過往的人生就像一塊被抹得平整精緻的蛋糕,仿佛從她醒來的一刻才按下開始鍵。
記憶混混沌沌,似乎忘記了許多東西,但仔細回顧,又感覺腦海中有無數信息的碎片飛旋,繁亂得她無從理起。梳理了好一陣,褚黎便徹底放棄了,因為越回憶腦袋越抽疼,她隻能約束自己不要強行去回憶。
當下最要緊的事是馬上離開這裡。
褚黎絕不相信自己會平白無故出現在這個鬼地方。
腳踩在沙地上,會微微陷進去一些,因此必須走得比平常更加用力,加上她此時還頭暈目眩着,這一路可以說走得比小兒學步還要驚險。
一開始她走得踉踉跄跄,逐漸才找回四肢的支配感。
褚黎腳步拖沓地行走着,邊走邊打量四周,她模糊地辨認出遠處似乎分布着許多塊狀物。
它們有的單獨伫立,有的堆在了一起。離那些塊狀物越近,空氣越是難聞,腥鹹中隐隐還帶有腐爛的臭味,導緻褚黎非常懷疑自己現在在一個建造在沙漠的垃圾填埋場中。
她這是因為搶了别人的衣服,就被當做垃圾人道毀滅,結果那人殺害未遂,将她抛屍在此?
褚黎悶頭走着,心中瞬間閃過上百種被害的可能。
身處沙漠之中,是很難辨别方向的,除她自己以外,一路上見不到一個别的活口,她隻能朝着遠處的那堆垃圾走去,希望可以扒拉到有用的物資。
隻是當她走了有大半個小時,離那堆垃圾越來越近時,褚黎突然發現自己已經無法繼續走下去了。
不知何時開始,她前方的沙面突然鼓起了許多個包。随着底下的活物的移動,這些鼓包變得越來越隆起,逐漸有了破裂的迹象。
褚黎收住腳步,那些鼓包也随之停了下來,沒有繼續活動。
于是她又起了步,那些鼓包下的活物察覺到地面的動靜,也開始活躍起來。從她的視角望去,猶如被包裹在沙漠的皮膚下的囊腫,一觸即破。
褚黎四處看了看,沒找到可以下腳的地方。
她膽子大,見到這麼詭異的景象第一反應倒不是害怕,而是覺得麻煩,心裡想着要不要回頭,要不要繞路,正猶豫着呢,斜對角的一個鼓包突然像菌子噴發一般炸了開來!
一隻蠍子從裂縫中探出了頭,長而尖細的尾部一伸一縮,在頂開沙面之後抖動着,發出輕微的響動。
是蠍子!
看清之後褚黎趕緊彈開兩丈遠。
說是蠍子,那也是婉轉的說法了,實際上她眼前的這隻足足有成年大型犬的體型那麼大,尾部倒挂高懸着冰冷的針,好像上了膛的槍,正急切尋找靶子一般。
活體靶子褚黎,立馬意識到要大事不妙。
她忘了許多事情,但基本常識還是有的這星際中最大的危險——異獸。
這蠍子灰色的甲殼下有微微的綠色亮光,那是它作為異獸的标志之一,異元。
褚黎眼神瞟過那根尾針,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它脊背蜷曲,尾巴高高懸起,毒針上正悄悄聚集泛着琥珀色的粘稠液體,兩隻螯鉗也一左一右地架起威武的角度,顯然已經切換到了戰鬥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