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來春風緊,忽放一樹花。月亮如晝,粉色的桃花瓣飄進窗内,沾到人的鬓邊。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身穿石榴裙的女郎奔向他:“表哥。”
他将她鬓角的花瓣取下,幽婦擡首,凄凄慘慘,啜淚啼啼:“表哥。”
恍然,原來這才現在。
他退後三步,捂住胸口:“大嫂,尋歡失禮了。”
林詩音攥着手帕的顫抖,凝望他時,自身早已淚眼朦胧,雨傾梨花。
她聲如杜鵑,泣血悲鳴:“表哥十三年前就已忘了我,是不是?”
明明诘問的是她,她卻不敢看他。側首閉上雙眸,一串晶瑩的淚珠留下。
她本已為淚水已經流盡,不會再有了。
可是這個人再次出現時,她的心依舊為之跳動,淚水依舊為之流淌。
李尋歡張了張嘴,林詩音不等他說話,或許是怕他再說錐刺自己的言語。她雙眸清冷,像一汪寒潭:“你為什麼不死在外面,為什麼還要回來?”
外面聽牆角的人,除了摸不着情況的阿飛,其他兩人俱是心痛。
十多年前的報恩,豈止是毀了李尋歡一個人!
他咳嗽連連,一團郁結之氣在此刻達到巅峰,他開始覺得為什麼自己不死在外面?要再來打擾他們幸福的生活。
一口淤血湧上,李尋歡臉色慘白,幾欲不能呼吸,他顫顫巍巍掏出手帕,将口中血裹住。
一言不語,已勝過萬言。
“表哥。”林詩音上前,心中由悲痛轉為焦灼。
李尋歡伸開一臂,示意她止步:“大嫂,我沒有事。”
聞言林詩音萬念俱灰,她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我很多時候想,我活着有什麼意思?”
就在李霧月心提起來時,外面傳來聲音:“醒酒湯好了。”
聽牆角的三人趕忙隐匿。
林仙兒提着食盒,走了進來。
林詩音擦拭幹淨眼淚,竭力露出端莊的微笑,柔聲道:“仙兒你照顧下客人,便早些回去休息吧。”
“詩音姐,我看你在宴席上隻喝了幾口茶,一點東西都沒吃。”她端出食盒裡的醒酒湯,以及一疊點心。
正堂裡其他兩人都沒有動。
林仙兒也不惱,親自将湯碗遞到李尋歡手上:“李大哥,喝一點,然後睡一覺。我看你現在臉都白了。”
“詩音姐吃一塊這個軟團,糯糯甜甜的好下口,你們兩個都墊一墊。”
林詩音吃拿了一塊,默默吃着,不知不覺吃完了。
李尋歡見她吃得有味,也嘗了一口,噎人,便喝了一些醒酒湯。
林仙兒見此,道:“早知姐姐吃這個會幹着,我給拿了一壺紫蘇飲。”為她倒了一杯。
林詩音喝了一口,潤喉止渴,沖她笑笑:“仙兒你最貼心不過。”隻是片刻後,林詩音開始頭暈目眩,乏倦襲來。
林仙兒扶着她,道:“也不早了,李大哥去睡吧。我扶着詩音姐回去歇息。”
從前是青梅竹馬,兩不分離,而今擦肩而過,不能露半分情緒。
李尋歡走到卧房,裡面已經被丫鬟們收拾好了,柔軟的錦被,潇灑四溢的書法卷被打開挂着,一股墨香混合着甜甜膩膩的香味。
此時他便已很想睡下。
林仙兒剛扶着林詩音走到院子裡,便道:“哎呀,詩音姐,我母親留給我的玉佩落了。”
她們又回到正堂,但是裡面沒有玉佩。而林詩音已經意識模糊了。
林仙兒冷着眼,扶着睡意朦胧的林詩音進了小築的卧房,将她放在地上。
李尋歡躺在床上,合衣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