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箭。
隻用了三箭,白鳥憐子就找回了國中時期的手感,她卻沒什麼中靶的快感。
或許隻有這時候才能窺得一絲白鳥憐子和赤司征十郎這對幼馴染的相似之處,同樣的天賦異禀,同樣的刻苦練習,勝利同樣是手到擒來的事情,因此也不會産生多少快樂。
不同的是赤司征十郎因為母親的原因從不否認對籃球的喜愛,而白鳥憐子覺得無聊了就會放手,去尋找其他的挑戰。
白鳥憐子低頭活動了一下右手,偏頭朝三人笑了下,“見笑,很久沒有練習了。”
竹早靜彌在心中歎了口氣,沒有說話。
泷川雅貴笑了兩聲,“怎麼會,你是相當優秀的弓手。不過冒昧問一下,”他的表情稍微正經了些,“你現在不拉弓了嗎?”
“很明顯,對吧?”白鳥憐子将弓倚在架子上放好,背對着他們低頭解開纏繞在手上的弽,“當一個人的弓道隻有拉弓和射中這兩個動作,弓道也不過是機械性的重複罷了。”
“倒是鳴宮,”白鳥憐子将弽放在一邊,側頭望着鳴宮湊,月亮已經出來了,月光照在她的半張臉上,眸色深深,“在經曆了早氣又退部後,你現在依然可以說你喜歡弓道嗎?”
氣氛一時凝滞下來,竹早靜彌擋在鳴宮湊身前,頓了頓,剛要開口——
“我當然喜歡弓道,不,我依舊愛着弓道。”鳴宮湊堅定的聲音從竹早靜彌身後傳來,竹早靜彌意外地回過頭去,看見鳴宮湊一臉認真地說道。
白鳥憐子哼笑一聲,準備回更衣室換回自己的衣服,剛走了兩步,就聽到鳴宮湊的反問。
“白鳥現在依然不喜歡弓道嗎?”
“隻有喜歡弓道才有資格拉弓嗎?”白鳥憐子沒有回頭,淡淡地扔下一句就離開了。
泷川雅貴長歎一聲,他大概知道幾個人之間的問題出在哪了,不過小孩子之間的吵架,大人插嘴隻會火上澆油。
“好啦好啦,時間也不早了,湊和靜彌也要早點回家了。”
***
最後算是不歡而散。
白鳥憐子坐在車的後排,看着窗外的燈光,光斑深深淺淺地照進來,映着神情冷漠的面孔。
星川光代從内視鏡裡看了一眼白鳥憐子,平靜地收回目光。
白鳥家幾年前在琴葉市購買了一套宅子,方便白鳥憐子在桐先上學時回家休息。
即使幾個月沒回來,房間還是被傭人收拾得幹幹淨淨。
白鳥憐子抱着被子蜷縮在床上,回想起晚上在弓道場的對話,還是很不爽。
“什麼嘛,說得好聽,得早氣的時候還不是想要放棄弓道。”白鳥憐子踢了踢被子,嘟嘟囔囔。
白鳥憐子對鳴宮湊說得上積怨已深。
小學六年級的時候,白鳥憐子放棄大提琴,轉而開始學習弓道,白鳥夫人打聽到藤原家的孩子跟着西園寺七段學習,便也想将女兒送去,卻沒想被西園寺七段以“年紀大了,不适合再收弟子”為由拒絕了。
當時叫得上名号的弓手或隐退,或傷病,白鳥夫人挑挑揀揀,最後還是白鳥憐子的爺爺請自己的老友出山才了結了這件事。
白鳥憐子原本對這件事并沒有什麼想法,直到後來聽說了西園寺七段在不久後又收了一個沒聽過名字的小徒弟,心情頓時微妙起來。
從小到大白鳥憐子想要的事物家裡無不滿足,認識的人都對她照顧有加,第一次被比下去,即使還沒見過面,白鳥憐子已經開始讨厭那個人了。
上國中後,白鳥憐子終于見到了傳說中的鳴宮湊,長相平平無奇,天賦還算湊合,自帶一個幼馴染……沒看到有什麼突出的地方。
整天像個笨蛋一樣,眼睛裡閃爍着對弓道的熱愛,好像有消耗不完的激情,與白鳥憐子形成鮮明對比。
反倒是因為學生會的事情和竹早靜彌逐漸熟悉起來,雖然不像赤司征十郎那麼誇張,但竹早靜彌的學習成績同樣不錯,值得作為她的對手。
于是白鳥憐子讨厭鳴宮湊的原因又多了一項:讨厭竹早靜彌整天圍繞着鳴宮湊轉圈。
明明喜歡足球,卻去了弓道部,明明可以直升桐先,卻考去公立的風舞高中,風舞的各方面都比不上桐先,就為了鳴宮湊,竹早靜彌好像從沒考慮過自己的前途。
而白鳥憐子三年下來對鳴宮湊改觀,也在聽說他因為早氣退部的時候收回了。
那段時間的白鳥憐子同樣心情不好,乍一聽到這個消息,心裡的嘲意大于驚訝,看來口口聲聲說的熱愛也不過如此。
白鳥憐子望着校園裡已經開始枯敗的葉子,冷意從四肢蔓延到心裡。
弓道越來越沒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