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封也褪去後,裙擺上蜿蜒繡着的荷花如浪墜落,層疊摞在衣架之上。
而彌漫的氤氲水汽中,隐約可見雪膚花貌的美人纖腰間,有一條不算猙獰的血印痕迹。
是鞭傷。
這是一條意外留下的傷,起因是前夜她因救母心切而怒觸了季淮,季淮的鞭子無意留下的。縱然最後一刻季淮收了勢,仍留下了痕。
晏樂萦背手去摸,疼得柳眉擰緊,又連忙縮開,半晌撚了棉帕沾水,小心翼翼将傷口擦拭了一番,才入了水。
木桶間蒸騰的水波令人有了片刻松懈,晏樂萦心中閃過許多事,但心頭的沉重到底被溫柔的水慢慢泡化了,她舒服謂歎起來,想将自己鑽進更深的水中。
直至熱水又逐漸泡脹了傷勢,淺淺的鞭痕變得火熱發疼,晏樂萦才乍然回神,鑽出水面,帶起一陣水浪。
度月和流螢聽聞水聲,連忙問她是否能進去收拾替換的衣物。
不僅是這兩個侍女在此等候,晏樂萦方才進來的時候往窗外瞥了眼,侍從車夫們都還在原地,并無人下車,恐怕他們也都在等她一人。
這令她有些不好意思,唯恐自己擦洗過久惹季硯不快,忙與兩個侍女道:“我快好了,你們進來收拾便是。”
又重新将自己埋在水裡,晏樂萦感受着身後細密的刺痛,總覺得自己忽視了什麼,可被水泡得昏沉,聽着背後度月流螢收拾的動靜,越是去想,越想不到。
流螢見美人杏眸輕阖,似是享受,又笑道:“莫急,待收拾整齊了再出發也不遲,公子也還在用早膳。”
晏樂萦昨夜本沒休息好,聞聲,隻甕聲甕氣“嗯”了一聲。
不久後,室内悄然寂靜,度月和流螢二人又拿着衣物出去了。
那套季淮硬要她穿的華貴衣裳,晏樂萦本也不喜歡,因而也懶得去問她們要如何處理。
裙衫上精巧繡着的荷花,是她最不喜歡的花。隻因少時她想去撷荷,結果掉進了池子裡,還是季硯将她從池中撈了出來。
晏樂萦是個幹脆的人,就算彼時季硯抱着她哄慰許久,可既是在摘荷花這事上栽了跟頭,這花就必然不再喜歡得起來,畢竟世上花千百種,不必偏愛某一種。
俄爾,晏樂萦從已然有些涼意的水中起身,披了件新的幹淨外衫,用幹燥的棉巾将發絲細細擦拭起來。
熱氣消退,頭腦也清明些許,便是這時,她想起來了那一絲不對勁……
前頭放在這裡的舊衣物,與沾了星點血迹的棉帕……都被度月流螢兩人收走了。
正想着,倏然門邊傳來一點響聲,晏樂萦擡頭,隻瞧見一個高大清貴的身影出現在門前。
是季硯。
兩個侍女竟然沒鎖門。
她頓時發慌,想往後退,可迎面而來的男人充滿壓迫感,她退一步,他便已上前了兩步,力氣也遠比她大,在她尚不能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将她摁倒在桌案前。
季硯那冰涼的手指,也順勢落去了她後腰的傷勢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