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間緒子停下了推開門的動作,将手收回道:
“謝謝粉絲先生。”
門外的人覆在門上的手握緊,控制着呼吸了頻率,他是在期待,又壓制着要表現如常。
“緒子小姐說笑了,我有什麼要感謝的呢?”
“謝謝你能喜歡我的歌。”原間緒子看着手上的專輯,“我總覺得,能被喜歡是很幸福的事。”
隻不過是這普通的一句話,她說出口後又微微愣住,因為那似乎與采訪中的原間緒子有所不同。
“這似乎不太像之前的緒子小姐會說的話。”粉絲先生對此也是意料之外,“畢竟你曾說過……”
“如果被喜歡的話——”她回想起來,在服部同學給自己看的視頻裡,自己神情平靜,語氣淡淡的回應着記者的提問,“我會覺得負擔。”
那句話對于喜歡着自己的粉絲來講,似乎是一種無形的傷害,此時的原間緒子聽着粉絲先生複述那句話,心中升起一種無法言說的孤寂感。
“我并不覺得緒子小姐的這句話不好。”粉絲先生語氣溫柔,帶着絕對的信任,輕輕的聲音透過一扇門告訴她,“那些人喜歡你,就會要求你,束縛你,要你按照他們的喜好發展,緒子小姐唱歌本就是随心且自由的,因此,并不需要那些喜歡。”
原間緒子無法感知自己的曾經有過怎樣的想法,隻是聽着眼前粉絲先生對于自己那些話語的解釋,便會覺得放松了下來。
“也許,當時的我正如粉絲先生所想的一樣。”
此時的她對粉絲先生開始有了信任,在心中升起了想要通過他來了解自己歌曲的想法,于是繼續道。
“粉絲先生,可以繼續講一講關于我歌曲的故事嗎?”
粉絲先生聽此并沒有立即回應,這短暫的安靜之中,她後一步想起來,之前經紀人北條小姐講不要讓别人知道自己失去記憶的事情,如果自己讓粉絲說自己歌曲的故事,是否太過奇怪了?
“如果說歌曲的故事,沒有人比緒子小姐更了解。”
粉絲先生如此說,正當原間緒子以為他即将拒絕時,他又言語懇切的繼續道,“但緒子小姐想聽的話,我僅自己淺薄的認知講出,希望不要讓緒子小姐失望了才好。”
“不會的。”原間緒子立刻說,“麻煩粉絲先生了。”
失去的記憶于她而言像是秘密的魔盒,她始終不确定打開以後是快樂還是痛苦,可聽起過去的歌時,她還是忍不住的想自己那時的感受,想了解自己寫出歌曲的心情,好像心中有某根弦被撥動着。
粉絲先生對她的每首歌都很了解,很快就講起了歌曲中的故事,從稚嫩時期的第一首歌開始,他都能把歌曲中的每個細節精準說出,甚至于複雜冗長的歌詞也信手拈來,不知不覺就過去了将近一個小時。
“9時36分13.02秒,緒子小姐,今天就講到這裡吧。”粉絲先生是個很看重時間的人,“你需要早點休息,好好休養。”
“好,謝謝粉絲先生給我講了這麼多。”雖然有些詫異粉絲先生将時間說得如此準确,但她乖巧應下,“那我就先休息了。”
粉絲先生将半開的門拉緊,似是遲疑許久後才道:“那麼晚安,緒子小姐。”
不過是再平常不過的語言,原間緒子也禮貌的回應道:
“晚安,粉絲先生。”
門外的人低垂下眼,快速走離了門口,無人知曉的是,他的心正如同每次聽到她的歌聲一般不受控制的,晃動起漣漪。
房間裡的原間緒子已經躺回床上,腦子裡回想着粉絲先生說的話,在他的話語中不難看出曾經的自己是真心熱愛着音樂,渴望着通過音樂讓世界聽見她的表達,哪怕聽的人再少,也會堅定的寫下本就冷門的歌曲。
可不知為何,聽粉絲先生講過那些歌曲之後的故事後,故事裡失去兒子的兒子,錯過的愛人,走投無路的老人,總會令她有種恍若感同身受的悲涼與痛苦,心久久無法平靜下來。
輾轉反側,她拿出始終未能解鎖的手機,看着上面的合照,裡面三人露出的笑容總會令她溫暖,寂靜的夜裡好像有了陪伴,這才緩緩閉上了眼。
這一次,她失憶以後罕見的做了一個夢,夢的場景模糊不清,人的臉都看不清,但她能感覺到夢裡的人與自己關系非同一般。
在公園裡,一男一女牽着她,帶她玩着滑滑梯;回到家,女人會抱着她彈奏鋼琴曲,引着她唱歌;不一會兒,男人端着香噴噴的飯菜,招呼着兩人過去;雷聲轟隆,男人和女人共撐一把傘,她被兩人抱在懷裡,聽見兩人笑着的聲音。
好幸福啊。她在這簡單的場景中生出劇烈的情感,可在下一秒便變得可怕起來。
漆黑一片的房間,兩人将她緊緊擁住,哽咽着聲音在她耳邊說着什麼,下一秒又将她放進了櫃中,眼前場景扭曲變換,她想叫,卻完全發不出聲音,恐懼與不安襲來,她努力的伸出手,卻叫不到一個人。
——“緒子同學,緒子同學?”
耳邊持續不斷的叫聲将她喚醒,猛然睜開眼,眼前正是遠山和葉焦急的臉,看她睜眼後才松了口氣,道:
“緒子,你的表情很痛苦的樣子,是做了什麼噩夢嗎?”
原間緒子從病床坐起,覆上額頭時感覺到一片濕潤,她因為那個夢冷汗不止,微皺起眉,困惑的低道:“我好像……不記得夢到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