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數人帶着少數希望去往了少數之地。
城門口需要人守夜,假深情哥陳羲就沒離開過那座頹垣斷壁的閣樓。江邊也需要等那少數的援軍,水凝哥蘇岫玉待在他最适合的地方。菩提則是去了傷兵營,一手劍一手針,是救人也是殺人,一念之差,永恒無邊。
至于我和蔚然則是前往山裡替百姓送物資,隻是平時都是如履平地的戰馬面臨上山的泥濘小路倒是犯了難,腳底打滑那是常有。我們兩人善能一人拉着馬穩住它亂晃的蹄子,一人扶着車上的物資以防墜下山坡。
然而,這該死的畜生就是不肯挪動半步,仿佛腳下生根一般。難道真要我扛起它來趕路不成?真是個不通情理的家夥!再瞧瞧蔚然那小子,倒還有幾分耐心。即使此刻雨勢愈發兇猛,如瓢潑般傾瀉而下,但他卻絲毫不為所動,反而像個多情之人一樣,輕聲細語地安慰并鼓舞着那幾匹馬兒。
好不容易來到一處陡坡前,我心裡暗暗思忖:隻要鼓足幹勁,全力以赴,哪會有爬不上去的坡呢?滿城裡的百姓竟然都眼巴巴地等着這區區一匹馬!想到此處,我的忍耐終于到了極限。
“這畜生根本聽不懂你說的那些廢話,還是多學學我!”我實在按捺不住心中的煩躁,二話不說便伸手将蔚然一把拽了過來,打算親自給他演示一下該如何應對這種情況。緊接着,我不由分說地奪過他手中那把輕盈的長劍,手起劍落,狠狠地刺進了馬屁股裡。哼,雖說這畜生不懂人話,但對于生死之事,它總歸還是知曉的。
“快走!”我一邊怒喝着驅趕馬匹,一邊瞪向眼前這個呆頭呆腦的愣頭青。
真是個初出茅廬的新人,照這樣下去,這江湖未來十幾二十年恐怕都難以看到什麼起色和希望喽!
我原想待在城裡總比冷死在山裡好,可山裡卻又是另一幅景象。山裡藏着大大小小不知是何時修建的洞穴,洞穴内的設施雖年久失修但還算完備。尚在的老人與我說那時五十年前,溧陽城曾遭受過匪幫的圍困,全城幾乎覆滅,當時幸存的人全都藏在這山中,足足藏了一個月,才等來援軍。
所以那時候留來的洞穴被後人修繕以防萬一,留下來的人被嘉獎因為溧陽剩下了根。
溧陽城的後山我來過許多回,但那時還是冬去春來的時節,上山也是為了采藥、練劍當然最重要的還是賞桃花,摘桃子。滿山的桃花,所有這裡的人也曾将後山取名為桃山隻是很少有人知道罷了除了我這種悠閑的人。
如今正值秋雨連綿的季節,别說桃花早已凋零殆盡,就連桃樹的枝條能夠殘存下來也算是萬幸之事了。
就在這時,突然傳來“咻!咻!”兩聲震耳欲聾的炮響。我的心頭猛地一緊,連忙擡起頭朝着城門口的方向張望過去。隻見天空中并沒有絢爛多彩的煙花綻放,顯然這并非是什麼喜慶的信号。可是,腳下震動不已的塵土卻清楚地表明,城門口處又一次爆發了激烈的戰鬥。
不知為何,一種強烈的預感湧上心頭:此次來襲的敵人絕非等閑之輩。要知道,經曆過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激戰之後,正常情況下,無論是哪一方恐怕都已經精疲力竭,根本不可能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内就組織起有效的反攻行動。
“到底從哪裡找來的這些鬼東西?反來反去不是姓李,非要做那狗皇帝才是人中龍鳳嗎?”我有些想離開溧陽了,四月前的溧陽比九宮坊更有煙火氣,此時隻有炮火氣。我有些想離開溧陽了,四月前的溧陽比九宮坊更有煙火氣,此時隻有炮火氣。
本來不想參與到與朝廷的事情中,但那時看到蔚然的蠱蟲便動了心思,似乎葵陣與這如蟻蟲般的蠱蟲簡直便是天生一對般。一人抵萬軍之勢,蟻蟲如萬人之姿,比我那葵陣還要摧殘一些。而且我不幫他造勢,叛軍怎會那麼快撤退?我這也算是救了上千人的性命吧,隻是我心中還是覺得離觀音妙淨三十二劍差了一點,又好像差了很多。
“你就待在後山吧,和楊翊都照護好自己。”蔚然的話語雖是對我的關心與擔憂,可是我說了眼睛是最不會騙人的,那雙丹鳳眼裡有着和這秋雨般的凄涼與決絕。他明明是不希望我去,或者說害怕我去。
越是不讓我去,那我定會去看看熱鬧。他走了,沒有傘,頂着雨,身負一輕劍,有些落寞,我卻有些眷戀。難道這是日久生情?日久?情?不對我應當是眷戀他身上的蠱蟲之術。
我并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心急火燎地趕往城門口,而是不緊不慢地沿着腦海深處那些熟悉無比的小路,悠然自得地在這座城池裡緩緩遊蕩起來。一路上,我既沒有去刻意留意那些破敗不堪、搖搖欲墜的茅屋草房,也并非是要探尋是否還有幸存者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