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貓咪的後半身……”醫生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尋找合适的表達方式。
莫哀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到了三樓,才看到那一幕:兩個男護士一前一後地照顧小貓,一個架着小貓的前肢将他舉起,一個用手舀着溫水朝小貓身上澆去。
小貓看上去一副非常不滿的模樣,耳朵往後撇,露出了它的飛機耳。
醫生不禁笑了笑,指着小貓的前面說道:“你看,它還是個小公貓。”
莫哀拿出手機拍下了照片,并發給何過。
“小公貓洗澡。”
此時才兩點十五,還不到兩點半。
何過立刻回了一條消息。
“我得出警了,可能半小時内看不到消息。”
莫哀愣了幾秒,随後快速打字:“好,注意安全,我……我還是每半小時給你發消息?”
“想多發點我也可以,我會看的,那四個月裡我保存了所有的消息記錄。”
莫哀稍作停頓,心頭一震。那四個月?不會是?
他還以為,何過去外地的那四個月,消息記錄早被清空,沒想到何過竟然一直保存着?還有這茬?
回想起那時自己每天不停找機器人聊天的事,莫哀不禁覺得有些難為情,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他急忙把手機鎖屏,強忍着把手機扔出去的沖動,将它塞進了褲子口袋裡。
随後深深歎了口氣,擡頭看小貓洗澡。
小貓似乎也是認命一般,自己健康時說不定都無法逃脫這兩個男護士的“折磨”,現在更是無法掙脫。
莫哀伸手輕撫了下小貓眉間的毛。
小貓朝莫哀扭頭,喵喵叫了兩聲。
莫哀站起身,轉向醫生,“那醫生,手術是今天下午進行嗎?”
醫生點了點頭:“是的,你可以看到它的後肢已經開始萎縮,如果不及時治療,它也許無法存活。從CT圖像來看,骨盆手術我們可以保證很高的成功率。但你要知道,他太小了,骨盆修複手術時間差不多一到兩小時,這個小貓不一定能扛過那麼長時間的麻醉。”
莫哀的眉頭緊鎖,内心充滿了不确定。他剛準備拿起手機向何過請教,但随即想到他出警去了。
他坐下來思考着該怎麼辦。
醫生見莫哀沉思,準備轉身下樓去處理其他事務。
莫哀突然開口:“醫生,做手術吧。”
醫生愣了一下,轉過身來,“既然你決定了,那就跟我下去簽字吧。”
莫哀立刻站起來,跟着醫生走下樓。
他拿起筆簽完字,又在小貓名字那裡,寫下了“瑞瑞”兩個字。
接着坐回到椅子上,等待的感覺讓他有些沉重。
他拍下手術單,發給何過。
“何過,醫生說瑞瑞如果不做手術,它會死。可如果它做手術,很可能會因為年齡太小,挺不過手術時間和麻醉,也死掉。”
“這種感覺就像是……當初撿到它的時候一樣。不論是苟活還是安樂,怎麼都救不了,我開始害怕。”
“但我依然選擇了手術。”
兩點半,何過沒有回任何消息。莫哀将手機放下,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他知道不能讓情緒過于波動,但不知為何,他心裡依然充滿了不安。
他覺得自己就像瑞瑞一樣。
不管怎麼選擇,到頭來都是一個結局。
他想幫瑞瑞掙紮一下,他也想為自己争取一次。
這說起來還有些自私,因為他并不知道瑞瑞究竟想要什麼。
莫哀覺得自己呼吸又有些急促。
忽然,他被輕輕叫了一聲,随後猛地睜開眼睛。
“先生,喝點水吧。”
前台的女護士走過來,遞給了他一杯熱水。
莫哀接過水,微微點頭表示感謝,端着水杯凝視窗外,深深吸了一口氣。
内心的沉重讓他的脊背一陣發涼,他苦笑了一下,搖頭自嘲。
自己怎麼又陷進那種糾結不定的狀态裡去了。明明他已經想通了才對,要努力掙紮着活着。
如果再反複糾結這些事情,恐怕自己又一次要進醫院了。
就在這時,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莫哀拿起手機,看到屏幕上跳出了一條消息。
“我相信瑞瑞會好好的,安然無恙的,從手術中挺過來。”
看到這條信息,莫哀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他輕輕端起紙杯,再次抿了一口溫水。
“别輕易為生命下定論,隻要不觸犯法律,這個社會的容錯率還是很高的。尤其是人,在最絕望的時候,求生的意志才最強大。”
何過似乎想起了什麼,快速打完這條消息後,繼續忙碌自己的事情。
而莫哀,看到這條信息的那一刻,所有的糾結與煩惱似乎瞬間煙消雲散。他閉上眼睛,靠在椅背上,心中隻剩下一個堅定的念頭。
瑞瑞,我相信你會好好的,安然無恙地從手術中挺過來。
而莫哀……也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