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隐約聽見有人喊:“劉浩龍,我跟你交換人質!”
劉浩龍冷笑一聲,揚起下巴:“交換?我需要交換嗎?現在是你們求我别殺人!”
警察語氣緩了幾分,懇求道:“好,我求你,别傷害那個孩子,他是無辜的。”
面對着幾把槍,劉浩龍内心有些發憷,卻仍強撐着氣焰:“看心情吧,要不你跪一個,我高興了,就放了他,讓你來當我的人質。”
警察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放下手槍,低聲道:“好,我照做。”
就在這時,劉浩龍身後,一個便衣警察猛撲上來,場面瞬間混亂不堪。
便衣警察趁亂撿起槍,與莫哀的父母一起沖上前。
莫哀感到鎖住自己的手突然一松,他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
一切都發生在刹那間。
劉浩龍意識到手中人質溜走,揮動了手上的那柄沾滿自己血液的刀,狠狠劃向莫哀的背。
刀刃劃破了校服,在他背上留下了一道,留下了一道十幾厘米的豁口,鮮血迅速染紅了布料。
劇烈的疼痛襲來,莫哀一陣眩暈,終究支撐不住,倒了下去。
他的母親飛奔而來,抱住莫哀,卻也被刀劃傷;而父親和便衣警察合力将劉浩龍制服。
……
再後來,莫哀聽說父親因某些原因殺了人,也不知道殺了誰。或許,殺的就是那個劉浩龍。
接下來的事情,何過也知道。
……
莫哀倒滿一杯酒,一飲而盡,低聲道:“當年,國内還沒有PEP(暴露後預防)的概念,所以我和母親都感染了艾滋病。”
“對不起,之前有些話……冒犯到你了。”何過盯着莫哀,遲疑片刻,聲音裡藏着幾分愧疚。他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
“沒關系,我已經習慣了。”莫哀自嘲一笑,醉意浮上的大腦,語氣飄忽。他晃了晃酒杯:“說了這麼多,我都不知道自己該哭還是該笑。感覺整個人生就像被掩埋了一樣。”
“我查過你父親的案子……他殺的那個人,就是叫劉浩龍。”
“何過,我不明白。”莫哀立刻追問,聲音裡帶着一絲焦急:“我不明白,我爸為什麼要抛下我和我媽,為什麼選擇殺人,選擇進監獄過一輩子。何過,你知道嗎?告訴我,好不好?”
何過搖了搖頭,目光低垂,似乎連看都不敢看他。“我不知道,或許……隻有你我父親能回答。”
“何過,你知道嗎?”莫哀忽然笑了一下,帶着苦澀,像是對自己說,又像是在對何過傾訴。“自從那天之後,我的生活天翻地覆。可是,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是啊,明明他才是那個受害者。
“我不喜歡男的,可總有人覺得我是被男的給上了才感染的艾滋。”莫哀揚起頭,猛灌一口酒,聲音裡滿是壓抑了許久的憤怒。“這種偏見跟了我整整六年!我分明什麼都沒做!可謠言停留在我身邊,刻進骨髓。就算把我的心髒剖出來,也解釋不清。”
何過也是很少見到小孩情緒如此激動,他瞬間啞然。
莫哀直勾勾地盯着何過,眼中似笑非笑:“你第一次遇見我的時候,也是這麼想的吧?以為是□□?亦或是男同?”
“對不起……”何過張了張嘴,幾次想說些什麼,卻終究隻能道歉。
“我不怪你,我從沒解釋過,你那樣想也正常。反正……我早就習慣了。”莫哀表面裝作不在意,可眼神深處,分明藏着難以釋懷的痛苦。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何過的聲音幾乎發顫。他的胸口像被重錘敲擊,疼到難以呼吸。他心疼這個孩子,心疼他遭遇的一切。
心疼……他。
“何過,你憑什麼啊。”莫哀忽然擡起頭,眼裡藏着委屈與憤怒,質問何過:“我都把你當親人了,你憑什麼不相信我?憑什麼總以為自己是對的?”
說到這裡,他似乎終于醉了,眼神迷離,得不到想要的答案,隻能反複嘟囔道:“你特麼就是個混蛋。”
“我是混蛋。”見莫哀醉倒,何過起身,彎下腰,将醉醺醺的莫哀扶起來,語氣裡透着幾分自責。
莫哀已經走不穩,何過索性将他背起,打算送他回家。可他又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莫哀住在哪。無奈之下,他隻能把人帶回自己家。
一路上,莫哀醉酒後胡言亂語,聲音斷斷續續。
“何過啊……”莫哀趴在何過背上,對着何過的耳朵小聲問道:“你對我這麼好,到底圖什麼啊?”
熱氣吹到何過耳邊,耳根不自覺得發紅。
“圖你過得好。”何過答得幹脆,他其實也喝了不少,但還很清醒。
“可是我過得一點都不好。”莫哀低聲喃喃,情緒像是又沉入了低谷。
“我知道。”何過的聲音很輕,但帶着一種難以動搖的堅定。“現在不好,以後我會讓你過得好。”
“可是……我沒有以後了。”莫哀苦笑了一聲,語氣滿是絕望。“我有艾滋病,活不了太久的。”
何過沉默了,腳步卻更快了一些。他的手臂微微用力,将莫哀的身體托得更穩,低聲說道:“不會的,莫小朋友福氣好,能長命百歲。”
“你騙人。”莫哀咬了咬唇,像是想到什麼,語氣裡帶着一絲控訴。“如果我真的有福氣,我爸媽就不會那麼早死,伍楚也不會被感染。”
他停頓了一下,又說道:“何過,所以你也離我遠點吧,我怕把厄運帶給你……”
聽到這話,何過忽然停下腳步。他定在那裡,語氣嚴肅:“小孩,我喜歡你,怎麼可能離你遠點。”
“江哲,你給我滾遠點!”莫哀嘟囔了一句。
何過愣住,随後低聲說道:“我不是江哲,我是何過。”
“哥?”莫哀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像是在努力辨認。“我剛剛好像聽到江哲的聲音……你剛才說什麼?”
“沒什麼。”何過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哥以後會對你好的。”
“好。”莫哀圈住何過脖子的手更緊了一些,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他全然信任何過,不會害自己,也不會讨厭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