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周的時間轉瞬即逝。何過正埋頭處理一份詐騙預警,手機屏幕突然閃了一下,一條消息彈了出來。
他眉頭微皺,看到是王然發來的,便迅速點開查看。當看到消息内容的那一刻,他猛地從座椅上站起身。
消息很簡單:“莫哀今天沒來學校,也沒請假。”
何過腦中“轟”地一聲炸開。莫哀沒告訴他今天有什麼安排,他清楚地記得,莫哀不久前還取消了原定的飯局。
但他完全不知道那小孩究竟去了哪裡。
此刻,何過腦海裡隻剩一個念頭——糟了,小孩丢了!
他迅速找到韓欽請了半天假,直接沖出了辦公室,開車去找人。
而與此同時,莫哀正緩步走進一座幽靜的墓園。
今天是他母親的忌日。他一手捧着鮮花,另一隻手提着一袋水果,穿着一身得體的衣服,走在斑駁的光影裡,徑直朝他母親的墓碑走去。
當他終于找到熟悉的那塊墓碑時,卻愣住了。母親的墓旁新添了一座,墓碑上的照片,赫然是他父親的。
他似乎有些震驚,沒多久又釋然。
這個讨厭鬼,總是喜歡糾纏着自己母親,卻始終沒有做到什麼真正幫助她的事,連死時都是這樣,糾纏不休。
莫哀的步伐停了下來,抱着鮮花的手微微垂下。他走近蹲下,坐在母親的墓碑旁,輕聲開口:“媽,我來看你了。”
他的聲音平靜,卻透着難以掩飾的疲憊。
将台子上的灰塵清掃幹淨後,他又将手提袋裡的水果拿出堆在上面。
“我最近情況還好,按照你的意願努力活着,而且這段時間更是認真學習了。”他說着,目光轉向父親的墓碑,眼神複雜,“他現在也來陪你了吧。”
他輕歎一口氣,低聲自語:“我其實不知道他是怎麼搬過來的。你會嫌棄他嗎?反正我挺嫌棄的。當年就那麼沖動去殺人,一點也不顧你的處境……”
莫哀的眉頭皺起,聲音略帶怨氣:“其實,不隻是嫌棄,還有點恨。如果不是他,你說不定會活的久些,還可能不那麼難過、悲傷的死去。”
目光重新落回母親那張溫柔微笑的照片上時,心中的怨恨似乎消散了一些。母親的眼神仿佛在無聲地安慰他,勸他别再埋怨父親了。
莫哀揉了揉濕潤的眼眶,語氣帶着哽咽:“媽,我最近真的很想你們……可我是不是很不孝順?他走了,我都沒去看他一眼。”
看着母親墓碑上堆滿的食物,再瞥向父親那孤零零的祭台,莫哀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拿起兩個蘋果,放在了父親的碑前。
“爸媽,我是不是很不乖?那天我還跳了河。不過,後來被人救起來了。”莫哀沉默了許久,雙手抱着膝蓋坐在地上,聲音有些哽咽:“可是,我真的好想你們啊……”
他将頭埋進臂膀,聲音越發低沉:“爸媽,我好想去找你們……”
忽然,一隻手輕輕搭在了莫哀的肩膀上。
莫哀擡起頭,逆着有些刺眼的陽光,隐約看見那人穿着一套藍色的執勤服。
“哭過了?”何過的語氣裡透着複雜,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莫哀愣了一瞬,用手背揉了揉眼眶,随後低聲道:“你來了啊,何過。”
“嗯,我來了。”何過從口袋裡掏出紙巾遞給他,随後望向墓碑,沉思片刻,挨着莫哀坐了下來。
他其實繞了市區好幾圈,找了幾個小時,把每一個可能的地方都找遍了,隻有墓園和醫院沒去。
但何過不敢去醫院,最終選擇了墓園。當他看到莫哀的那一瞬間,終于松了口氣。
莫哀接過紙巾,随意擦了擦眼角,強行扯出一個笑容,對着墓碑說道:“媽,他叫何過,就是他幾次救了我。”
“阿姨好,我是何過。”何過順着莫哀的話自我介紹。
“哦對,他現在還是我哥,認的哥哥。對我挺好的。這幾個月,他一直在照顧我。”莫哀轉過頭,繼續對着墓碑絮絮叨叨,講述着這段時間的經曆。提到伍楚時,他的語氣裡充滿自責;提到江哲時,則明顯透着厭惡;提到何過時,眼中不由得浮現出一絲掩蓋不住的笑意。
莫哀忽然話鋒一轉,提起前段時間有女生給他遞情書,來得卻是一個黃毛的奇葩事。
不過,他并未注意到一旁微微側耳偷聽的何過。直到他說自己拒絕了情書,何過才若無其事地轉過頭。
何過沒有插話,隻是安靜地傾聽。莫哀說的那些事,有些他早已知曉,有些卻是第一次聽到。但隻要是關于莫哀的,他都願意聽。
兩人就這樣從正午聊到了烈日當頭。太陽越來越毒,何過擔心莫哀熱虛脫了,朝他挪動肩膀,讓他靠過來休息一下。
莫哀明白了何過的意思,也毫不客氣地靠了上去。
沉默了一陣後,莫哀似乎意識到父母不會再回答他的問題。于是轉過頭問何過,道:“哥啊,我今天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
“嗯,你說,我在聽。”何過語調沉穩,起伏不大,聽着讓人安心。